她睫毛微颤,黑白分明的双眸宛若水晶般透明,她环顾四周,望望冥夜,又望望其他十八人,再看看那花草,表情无辜而又清透。
四周落针可闻,冥夜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屏住的。他不知道她会是何种反应。
眼前的人儿就是花中生出的精灵啊。令人惊叹的白细肌肤,带着润如美玉般半透明的色泽,轻盈而细弱,仿佛轻轻呵一口气人便会化掉,轻轻一吹随时都会飘走,这样想着冥夜的喉头就发紧似的疼痛起来,心也跟着痛。
是的,心好痛。火烧似的痛。
七色缓缓抬手,将纤纤食指自己的心脏。
“七儿你怎么了?”冥夜紧张了,问道。
七色终于缓缓的开口,轻轻的,仿佛一阵清风都可以将那声音吹散:“这里……”冥夜只觉得呼吸都停止了,只屏息等待着七色话。她接着更轻的声音自言自语:“好奇怪。”
冥夜此时并不知道,换心之后,他心痛,她也会心痛。
冥夜凑近一些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问道:“七儿,我们寝宫去。”他伸出手。
“你……”七儿微微凝起黛眉,那声音仿佛羽毛拂过,冥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你是谁啊?”七儿轻声的问。
一时,半百滋味涌上心头,冥夜在激动喜悦怜惜心痛之余也有重重的失落。
他的手僵硬的停留在那里,艰难哽道:“我是冥夜,你的爱人冥夜。”
“可是,我不记得你。可是,我不爱你。”七色盯着冥夜瞧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里依旧什么也没有。
冥夜的心重重的一落,半晌说不出话来。重重叹息一声,将她轻轻抱了起来,朝着寝宫走去:“没关系,我会让你重新记起我,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我们有几百年几千年的时间可以耗。”
在人界的日子冥夜将七色捧在手心,捂在心头,他的爱心和耐心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酿越浓。就像那御花园里永开不谢的花儿一般,转眼五年过去,冥夜就陪着七色呆在人间整整五年,五年中寸步不离,宠爱至极,倾尽一切只为博她一笑。
而无论冥夜用尽何种方法,七色却似白玉冰晶雕出的美人一般,总带着一种刺骨的冷淡。她很少说话,她的双眸中总是什么也没有。没有眼前的一切,也没有冥夜。
至尊古籍上分明不是这样说的,经过这么长时间,分明她应该已经痊愈了啊。很多时候冥夜甚至怀疑七色这是故意在惩罚自己,可是只要看一眼那水晶似的双眸,冥夜又觉得自己实在可恶,竟然这样怀疑起七色来。
他不知七色是否真的记起以前的事,所以也不敢提起蓝皇皇后还有他们的孩子的事情。生怕刺激了她适得其反。然而永远不说不解释的话,他又担心她继续钻牛角尖。他们已经错过太多,这一次他决定不要再错过。更何况,这五年来那个昊翼每日都徘徊在城墙之外,更可恨的是,他攻不破冥夜的防守竟然日日在高处吹着青玉琉璃笛,那笛声不用想定是七色自小听过的。
冥夜想来想去只有召明呈商量。明呈倒是受宠若惊,自从自己在情非得已情况下表示爱慕圣妃之后便被冥夜冷冻了起来,明呈在心里幸灾乐祸的偷笑,看来,圣君陛下是熬不住了。
“明呈叩见圣君陛下,叩见圣妃娘娘。”
明呈弯腰行礼,起身时,抬头悄悄看了七色一眼。冥夜面色微微暗沉,迈步上前挡住明呈的视线,将七色抱起放至内室的卧榻上,再折回书房。
明呈微微笑道:“陛下,圣妃娘娘又不是冰做的人,您总这样收着藏着,一点人气靠不得,难道瞧一眼便会融化了不成。”
冥夜苦笑道:“可不就是冰做的,尊和她说了一上午的好话,她不过冷冷淡淡的回了一两句。”他重重的叹息,“五年了,她碰都不让尊碰一下。明呈……”冥夜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样下去尊要被她逼疯了。”一代魔尊真是有苦说不出,看得碰不得,偶尔偷一个香她都会好几天不理他。这种煎熬简直如同炼狱,更何况这种情况现在已经严重到七色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要了冥夜命。可是他又不愿意离开她半步。哎……
明呈正要笑,又被冥夜一个锋利的眼神吓了回去,正色道:“陛下是在想,圣妃娘娘这是真记不起以前的事还是在和陛下治气?”
冥夜道:“不愧是尊的国师。尊想什么看来你都知道。再说说瞧。”
明呈道:“陛下已经有了方法了吧?”
冥夜的面沉了下了,半晌说道:“明呈你说,如果七儿已经记起往事,但是又被尊挑破,我们之间的情况会不会还不如现在?”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情愿每日受着炼狱之刑。这样,至少他们两人可以和平的呆在一起。
他拿不定主意,不是因为没有好方法,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七色或是悲伤或是怨恨的眼神。有时候,他宁可七色真的什么也记不起,希望她的眼睛就如同他看到的那般清澈透明还有,平静。
“陛下,当面对的事是必须要面对的。”明呈忠肯说道。心中也在感叹天地倾塌都不惧不畏的圣君竟然害怕面对一个女人的目光。
冥夜沉默的一会儿说道:“罢了,你去找一些技艺精湛的桃夭族魔音戏表演者来这里。”
明呈也不多问,领旨离去。
五年来冥夜总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七色,这一日,从七色一早醒来便不见冥夜的踪影,直到傍晚时分,才有侍女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