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再看见他时除了深重的恨和滔天的怒,再也不会有其他感觉,可是我错了,第一眼的恍惚中,我以为我又看见了月中天神,心狠狠的荡漾一下。
这一刻,我好恨好恨!恨他的狠,恨自己的贱!
移开视线,越过他的肩膀,麟霄身后的侍卫正好对上我的视线,那人竟然抑制不住的抽吸一声,然后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呆住,手中的伞也不由自由的掉落。
不同于侍卫看我眼中的炽热,麟霄看我的眼神却是深幽且冰冷的。
我又想起自己问娘亲的话,我到底算是美还是丑。也不知是一时人品爆发,还是怎么的,也许我也想试一试,自己到底算是美还是丑,我起身,带着恶作剧的心态,缓缓走到麟霄面前。仿佛他并不是我的仇人,对上他的视线,我的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朵妩媚的笑意,麟霄的眼中的冰冷似乎被什么东西敲碎,眼神却越发的幽暗,我看不透他。
我再看向那侍卫,那侍卫竟然流鼻血了。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男人看见女人流鼻血代表着什么。如果不算护送我来海砂的那些卫兵,这个年轻而英俊的侍卫是我近距离接触过的第二个男人。
我好奇的研究侍卫表情,又上前一步,轻声问道:“你……上火了吗?”
那侍卫的眼神猛地一炽,闪动刺目的光,像要将我一口吞没,麟霄回头,那眼神锋利的要将那侍卫千刀万剐。那侍卫条件反射的打个冷战,连忙捂住鼻子,羞愧的低头。
麟霄冷呵:“滚!”然后又转头盯着我的脸,眼底冒火焰,想要说什么,又咬咬牙,终究什么也没说。
麟霄越过我走进室内。我压住怒火,说:“你弄脏了我的地毯!”
他转身,低头看我赤裸着的双脚。大红裙摆下白皙的小脚,踩着狐裘地毯,十分的惹眼,麟霄的眼神又发暗,我清晰的看见他喉头上下滑动一下,然后他望向窗外,冷冷的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他也不看我,走到我的“罗汉沙发”前,看了看那软垫,然后坐上去,将雪玉剑放在一旁,那剑没带剑鞘,像主人一样发出清冷的寒光,而他本人手肘支着软软的扶手,手背托着下巴,闭上目,将眼中的寒光收敛。不再说话。
这些天我无数次的假设过再见到他时的反应,无数次的在梦里拿剑刺入他的胸膛,或者狠狠给他几个耳光,甚至像泼妇一样扑过去将他撕的粉碎。
而此刻他就在我的眼前,而且闭着眼,完全不设防的样子,我大可以将我梦里情景实现。我甚至荒唐的觉得他此刻的毫无防备就是在引诱我这么做。
我轻步走到他的跟前,轻轻拿起他丢在一旁的雪玉宝剑,握住剑柄,看着那锋利的剑刃,我心里一阵发寒,我没有武功,可是我知道这一剑刺下,必能伤他。我盯着那剑发愣,光洁如镜的剑身映出他的身影:他眉头微蹙,样子似乎非常疲惫,连胡子茬都生出来了,眉间似乎积聚了太多疲倦。突然觉得心中的愤怒和仇恨被某种情绪紧紧的束缚住了,那种情绪将欲要冲破束缚的仇恨死死的压在心底,搅得我五脏六腑都疼痛起来。我盯着那剑中倒影,竟然鬼使神差的喃喃语出:“如果真要休息,泡个澡或许更好。”陡然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心一抖,出了一身冷汗,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近乎绝望的恐惧来。
正好对上他睁开的眼,我又看见他眼底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与错愕。我想那是我的错觉,再一看,他的眼神是轻佻而暧昧的。
此刻我悔恨的恨不得将剑刺入自己的胸口,如此自贱,不如死了干净!迅速整理心情,我也瞧着他,冷嘲道,“不要这样看着我,你会让我误以为你对于做种马上了瘾,别忘了你说过的,碰我一下都会觉得恶心。”
麟霄沉默站起身,走向我。
我清晰而厌恶的感觉身体不能将他特有的气息完全忽视。随着他的靠近,巨大的压迫感,让空气都稀薄了起来。我痛恨自己的这种反应,下意识的想要反击,却懊恼的发现剑已经被我放了回去,于是我没有后退,挑眉挑衅的直视他。从他的瞳孔能够倒影出我眼中放射出的锐利光芒。一时间,我与他的视线之间似有火花乱撞。
我们看着对方的视线是仇恨的,是愤怒的,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却不能否认,在这种强烈的情绪中有着强悍而激烈的电流在撞击着。这是一种暗潮汹涌的带着绝对力量的较量。似乎谁要是输了,便从此万劫不复。
他眼中的光似要将我吞没,他眼中的电似要将我吸噬,他眼中狂烈的风浪似要将我整个卷没。我几乎溺死其中,又挣扎脱险,我告诉自己不能认输,不能被击倒。无论怎样,我没有退缩。渐渐的,他的眼神幽暗了下去,似要躲开又被什么牢牢黏住一样,相反,我从他的瞳孔里看见我眼中的光芒更甚,就像我看过的少女漫画中的一眼,我此刻的眼神不仅锋利,决绝,而且带着勾魂夺魄的电流。
他眼底冒出两簇火焰来,就像在公主塔那一晚他看我时的模样,我隐隐感觉,这一次他不是做戏。因为,他已无需在做戏。我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爱上我,再狠狠甩掉!我不知道我这是想要报复还是自欺欺人的为自己的寻找借口。
他的面色越来越沉,他眼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他灼热的呼吸已经喷到我的脸上,我已经积蓄力量蓄势待发,只要他敢再靠近一步,我一定会狠狠扇他两耳光,可是,他却与我擦肩而过,径直走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