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一晚没睡,先去歇歇。”原牧青抬脚就出门,去鸣莺的房里睡下了。至于他为什么一晚上没睡,这一晚上又去了哪,谁也没顾得上问。
老太太对这个重孙是不期待的,可是碍着于家的面子,也不得不强露笑颜,假装很开心的样子。原致亭在考虑了一天后,给这个长孙取名叫原长康。
听到这个名字,程心妍想起在现代曾用过的长康牌芝麻油,鄙夷地撇撇嘴,照原家取名的规矩,她要是生了孩子,名字就是原长什么,这也太难听了,拽着原牧白衣袖,噘着嘴道:“以后我们的孩子,我要自己取名字。”
“好。”原牧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甚至也没觉得程心妍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孩子的名字没让程心妍纠结太久,一个是她还没怀上,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太早;另一个是快过年了,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这是程心妍在原家过的第一个年,原家人口众多,又是大富之家,过年的步骤要比程家复杂许多,扫尘祭灶,来往应酬,忙得程心妍喘不过气,那还有空闲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忙忙碌碌总算到了腊月三十,上上下下都换了新衣裳,程心妍是一袭大红绣富贵牡丹的衣裙,原牧白一袭蓝衫,衫上绣着一路连科。到了祥瑞厅,老太太已经换上了一身暗红绣五福捧寿图案的长袄,笑容满面地接受着小辈们的行礼。于雅愫虽然还没出月子,但过年这餐团圆饭,不能缺席,她也过来了。
等着府里的各等仆妇们都行完礼,老太太宣布开席,拎着食盒的丫头们鱼贯而入,站在桌子一侧的伺候的丫头们端上菜肴。吃完年夜饭,留下盘鱼在桌子上不撤下,取年年有余的彩头。酒足饭饱,一家人去耦荷园聊天守岁,婢女们送上新茶,点心果子也摆了上来,说说笑笑,一派和睦景象。
说话说的程心妍都有些乏了,上眼皮和下眼皮一直在打架,硬撑着不敢睡,好不容易熬到子时,放过鞭炮,冷香带着丫头们把饺子送了进来,一人一碗的趁热吃了。摆上天地桌接财神,一套繁琐的仪式过后,总算能回房休息了。
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正月初一虽然不用出门,可是也不能睡懒觉,程心妍感觉她才睡着,就被叫醒了,迷迷瞪瞪地换好衣裳,去给家中长辈们拜年。初二去了莲溪庵,给慈缘拜年;初三初四跟着原牧白出门拜访各位亲戚朋友,吃着味道差不多的菜,说着差不多的客套话。
到了正月初六,放了过年炮,店铺开张。程心妍去两个店里转了一圈,依着规矩又关上门,等到十七才能正式开门。初七继续给奔赴各家的酒宴,正月里,她是一天都没空闲过,到十五元宵节,亲戚才算走动得差不多。府里都挂上了美丽的花灯,晚上城有花灯会。去年这个时候,程心妍被程二太太拘在家中抄经书,今年,她早早的吃完晚饭,拽着原牧白出门去观灯。
城内灯火通明,街上人来人来,长街两旁搭着戏棚子,吹拉弹唱,说书,演百戏,变戏法,打把势卖艺,叫卖的小贩,以及来来往往赏灯游玩的人群,熙熙攘攘,非常的热闹。
正月十七,小长康满月。大太太一早就跟程心妍说了,小长康是原家的长房嫡长孙,要大摆宴席。程心妍也没多想,就让人准备好酒菜。原致轩记恨小嘉欣满月时,大太太找常喜来闹事,断然拒绝参加长康的满月宴。她不来,李林、李源夫妻和李洁只能共同进退,缺席酒宴。李家人不来,礼不到,大太太恼在心里,脸上半点不露,依旧笑眯眯地迎客收礼。
小长康到底是不足月生出来的,养了一个月,没长几两肉,还瘦得跟小猴子似的,让来赴宴的人见了都不知道要怎么称赞。小长康身体弱,被酒气一熏,大哭起来,这一哭不要紧,把屎尿给哭了出来,弄湿了大太太刚上身的新衣。大太太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可是当着于家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只得退席去换干净的衣裳。
刚走出祥瑞厅,大太太就看到前面急匆匆走来一人,是帐房的管事穆慎一,开口问道:“穆管事,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大太太的话,二少爷在帐房里闹,小的劝不住,正要去找大太太。”穆慎一本来是来找程心妍的,没想遇到了大太太,大太太问话,他又不得不说。
大太太这才想起刚才在厅里没见着原牧青,皱眉道:“二少爷为什么闹?”
“二少爷想支三千两现银,大太太,这个月的月例才发下去,小的与二少爷说了,这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要回大太太一声才行。”穆慎一躬身道。
“如今我不当家,这事我不管,你去回你们大少奶奶去。”大太太一甩手走了,她要看看程心妍会如何处理这件事,要是处理的不满意,她可就要好好闹腾一回,把这当家权给夺回来。
穆慎一无奈,只好进去找程心妍,当着众客人的面,他不好直说,对着元春打了个眼色。元春走了过去,问道:“什么事?”
“二少爷要支三千两银子,小的作不了主,还请大少奶奶示下。”穆慎一小声道。
元春走回程心妍身边,俯在程心妍耳边把这事说了。程心妍听了直皱眉,想了想,起身往帐房去。还没进门,远远的就听到原牧青气急败坏的吼叫声:“我也是这家的主子,凭什么我支个钱还得跟大少奶奶说一声,她一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还要我这个堂堂男子汉向女人讨钱用?这是谁定下的规矩,你们都是拿谁的银子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