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大太太唇边微微上扬,娶于雅愫那个病秧子还是有点用的。
于老太爷既是老太太的表弟,又是姻亲,亲上加亲,三老太爷万般无奈,只得给他这个薄面,点了饶建民、程理以及几个和原家有姻亲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一起移步到内堂,又把原致堂等人都叫了进去,就原致亭是否已亡故的事进行讨论。这是家里的大事,程心妍等女眷没有退出去,站在一边旁听。
“大哥没死,大哥只是失踪了,大哥一定会回来的。”原致轩坚持这个说法。
“大老爷已经不在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不为他发丧?难道你们想让他成为孤魂野鬼吗?你们好恨的心啊!”大太太一口咬定原致亭已死。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八道,我大哥不会死的,你死了他都不会死,你恶毒的贱人,你敢诅咒我大哥,你不得好死。”原致轩怒火中烧,厉声骂道。
大太太不和原致轩对骂,用手抱着脸,边哭边道:“大老爷,您在天有灵回来看看吧,看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可怜我跟了您二十几年,到如今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大老爷……”
“好了,别假哭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有话直说。”原致堂打断她的话,沉声问道。
大太太立刻不哭了,抬起头看着三老太爷,道:“原家祖训,父亡子分家,大老爷如今已经不在了,这个家要分一下才行。”
分家!谁都没想到大太太会老太太还没出殡,大老爷生死不知的情况下,闹着要分家,都震惊地盯着她。
众人的震惊,大太太不放在眼里,继续道:“依照律法,我家牧青需得家产的一半,我家牧红也应分的一分家产,以备她作为日后出嫁时的嫁妆。”
律法?
程心妍下意识地看了看饶建民,果然见他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分家,没错,这个家是该分了,早就该分了。”原致轩突然接了这么一句,众人皆惊,连大太太也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原致轩是不是被气疯,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娘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林急声问道。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原致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大哥还在,这个家也该分了。”
大家都不明白的看着原致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致轩晃悠悠地站起来,走到厅堂中间,斜睨着大太太,道:“妻生子,为嫡,妾生子,为庶。原家祖训第一条,嫡子继承家产,庶子在成亲后要另开府生活,不得与嫡子争家产,作为原家长房唯一的嫡子,牧白理应继承原家的一切生意和庄子。至于原牧青这个庶子,等老太太出殡后,拿了安家银子,马上离开这里,不可以再住在主家。”
“什么唯一的嫡子,我家牧青难道不是嫡子吗?你说的这叫什么鬼话!”嫡庶之间,天壤之别,大太太大怒,厉声责问。
“我大哥从来就没有娶你为妻,官府的文书上是纳妾,是纳妾的契文,不是婚书。原家族谱上也没有你的名字,在大哥的名字后面,是妻李氏,你由始至终都是妾,你是妾。”原致轩咬着牙把这几句恶狠狠地挤出来,隐瞒了二十几年的秘密,今天说出口,她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身心舒服,若不是此刻在老太太的灵堂之上,她必会放声大笑。
大太太气得脸色胀红,颤抖着手指对着原致轩,尖叫着,“你胡说,你胡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大少奶奶,去把那张纳妾契文拿来,让她好好看看,认清楚她自个的身份。”原致轩声音带着幸灾乐祸地味道,当年老太太跟原致亭约好,在她有生之年,绝不说出这件事,老太太之所以会同意这么做为了保护原牧白。大太太气死老太太,还巧舌如簧推卸责任,原致轩已是怒不可遏,本要把这事说出来,是三老太爷的话提醒了她,这是老太太的灵堂,不能让老太太死后也得不到安宁,她暂时忍了下去,打算等老太太出殡,入土为安后,才说出此事,却没想到大太太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在这个时候闹着分家,她索性将这事说出来。族谱在老家祠堂供着,一时之间拿不来,可是纳妾的契文,老太太一直收藏着,那是最有力的证据。
程心妍回了耦荷园,打开了老太太当日所说的那个箱子,很快就找到了那张纳妾契文。看着那张泛黄的纸,程心妍赫然明白,为什么郑五娘说原致轩是故意弄伤大太太的脸,大太太是妾,是没有资格为老太太哭灵的。也明白为何当时于雅愫进门,老太太要她代李氏喝媳妇茶,不仅仅是为了重挫大太太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因为大太太是妾。娶妻是婚书,纳妾是契文,当日她和程心如姐妹易嫁,原家在她回门那日去官衙改了婚书,把程心如的名字换成她的,否则她和原牧白不算真正的夫妻。
原致轩言之凿凿,除了大太太母子三人不愿相信,其他人都知道这应该是事实,尤其是三老太爷猛然间想起,去年他受老太太之托去老家为程心妍上族谱时,好象是没有看到大太太的名字。这二十多年来,大太太也从没有回过老家,也就谈不上进祠堂祭祖了,原来老太太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程心妍拿来契文,原致轩没有接过去,道:“大少奶奶,你把契文给三老太爷和于老太爷看看。”
三老太爷接过契文看了一下,的的确确是纳妾契文,而不娶妻婚书,不动声色地把契文交给于老太爷。于老太爷看后,皱紧了双眉,把契书交还给原致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