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妍一点都没惊慌,原牧白就在她身边,她知道他会保护她的。原牧红连程心妍的衣角都没沾到,就被原牧白一脚踢在胸口上,接连滚了几滚,撞在一张黄花梨三足香几上。香几晃动了几下,上面摆放青釉描花素春瓶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原牧红被春瓶一砸,也跟她娘一样昏了过去,血从头顶流了出来。程心妍暗叹,还好刚才没有心软帮她,要不然就成东郭先生了。
“大哥,这就是你养的好庶女!这就叫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原致轩恨声道。
原致亭这时,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这一闹腾,他象老了十岁,身子晃了晃,眼前发黑,身子一软,也昏了过去。他的病本就没太好,连夜赶路回来,已经很辛苦,可是到家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闹出这么一桩子事,心力交瘁,支撑不住了。
“大哥!”
“爹!”
“大老爷!”
皮姨娘和原牧红昏了,无人在意;原致亭昏了,原家人还是心急的,手忙脚乱把人抬回东篱居,请大夫为他诊脉。皮姨娘和原牧红被抬回了原牧红住的院子,等大夫为原致亭看过后,再去给她们诊脉治伤。程心妍让原东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门,防止她们跑出来闹事,至于以后的事,要看原致亭的意思。
原牧青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呆坐了一会,就趁大家忙乱之际,他回怡红院打开于雅愫的箱子,拿出几锭银子,溜出府外去寻欢作乐去了。于老太爷无颜继续留下,和原致堂打了声招呼,出门离去。
第二天皮姨娘的身份,阖府尽知,知道这位待下人极刻薄,贪权敛财的大太太只是个小妾时,众人恍然大悟,这妻妾之别就在此处,大少奶奶那才是真正的正室太太的派头。大太太,不对,皮姨娘是妾,才会小家子气,眼皮浅。
这天午后,程心妍又被原致轩赶回晨晖园休息。程心妍刚回到房里喝了口鱼汤,守门的婆子在门外禀报道:“大少奶奶,大老爷使人来传话,让您去东篱居。”
程心妍蹙了蹙眉,嘴角微抿,“嗯,知道了。”
元春上前扶着程心妍,脸上带出了一丝忧色,“大少奶奶,该不是又有什么事儿吧?”
程心妍笑,“别担心,不会有别的事的。”
原致亭在东篱居的小书房等着程心妍。
“爹。”程心妍行礼道。
“你有了身孕,要多注意,这些俗礼不用讲究。”原致亭目光烁亮看着程心妍,“坐下说话。”
“谢谢爹。”程心妍在圈椅上坐下,“爹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吩咐?”
“妍儿啊,这些年来,我没有把皮氏当妾相待,如今她老了,这时候才知道她原本是妾,难免会有些想不开。”原致亭语气顿了一下,“牧青和红儿,我也一直都将他们视为嫡出的。家里终究是要以和为贵的,还是要和和睦睦的生活。”
程心妍低垂的眸中闪过一抹冷嘲的寒光,原致亭不是想要她去说服原牧白,答应让原牧青兄妹认在李氏名下吧?
“妍儿,原家的家产,我会全留给牧白的,只是一个名份而已。”原致亭这话说的十分的艰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程心妍抬眸看着他,冷冷地反问道:“爹,您认为牧白在意的是原家的家产吗?”
“不,我知道牧白他在意的不是家产。”原致亭有些羞愧地把头偏开,不敢与程心妍锐利的目光对视,“妍儿,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你就去与牧白说说。”
程心妍为原牧白感到心疼,原致亭何曾为原牧白考虑过?他心里就只有原牧青兄妹俩,站起身来道:“爹,媳妇只怕要让您失望了,我是不会劝相公答应。若没其他事,媳妇告退了。”
说罢,程心妍也不等原致亭同意,愤然离去。
出了东篱居的大门,被正午的烈日一晒,气怒攻心的程心妍头发晕,下阶梯时,险些一脚踩空,还好元春和燕草搀扶着她,可这也把她们给吓了一大跳,紧张地问道:“大少奶奶,您怎么样?”
程心妍也被骇出一身冷汗,深吸了口气,定了一下神,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元春燕草搀扶着程心妍回了院子,秦嬷嬷和杜嬷嬷见程心妍脸色不好,心往下沉,昨日她们都在灵堂上,当时所发生的事,有目共睹,此时,不免怀疑原致亭把程心妍叫过去教训了一顿。虽说大少奶奶昨日是不该在堂前多言,可是大少奶奶毕竟是当家的主母,说一句半句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大老爷原该体谅怜悯些才对,怎么能恶言相向?二十多年前的事,秦嬷嬷和杜嬷嬷记忆犹新,生怕程心妍也象李氏一般往心里存事,弄的胎儿不稳,就悄声退出来,叫小丫头往前面去告诉原致轩和原牧白,让他们赶紧请大夫进来。
两嬷嬷说话说急了些,那小丫头便以为大少奶奶不好,吓得一路跑到灵堂,连礼都没给原致轩行,就急声道:“姑太太,大少奶奶不好了,让快请大夫去瞧。”
原致轩脸色刷得一下全白,抓住小丫头的手,迭声问道:“大少奶奶怎么不好了?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们好生伺候,怎么会不好?”
“姑太太,我们都好生伺候着,是大老爷把大少奶奶叫去骂了一顿,大少奶奶回来就不好了。”小丫头带着哭腔道。
原致轩气得说不出话来,全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襟,心痛如绞,若是程心妍出事,她不敢想象原牧白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哥这是要赶绝牧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