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蒋家媒人就上了门提亲纳采。
程心妍是当家主母,原牧红出嫁的事,她推脱不了,不得不操心。皮氏知道女儿要嫁人了,先是派人叫程心妍过去。程心妍没理会她,她就不顾失明,亲自上门来找程心妍,劈头盖脸地吼道:“程心妍,你要敢苛刻红儿的嫁妆,我跟你没完。”
“太姨娘放心,三姑娘的嫁妆,我一分都不会少给她的。”程心妍体谅皮氏的心情,淡淡地笑道。
“你拿多少银子给红儿置办嫁妆?”皮氏问道。
“三万两银子。”
“什么?才三万两银子,这能买什么?红儿出嫁,必须十里红妆,你才拿三万两银子出来,你这存心要让人看红儿的笑话。”
“置办嫁妆的礼单,老太爷看过,也同意了。”
“你胡说,老太爷怎么可能只拿三万两银子给红儿置办嫁妆,一定是你苛刻了,你快把东西交出来,我告诉你,你这个贱人,有我在,你休想欺负我家红儿。”皮氏暴跳如雷地吼道。
程心妍本不想为难一个失明的人,可是没想到皮氏气焰如此嚣张,冷笑道:“太姨娘,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主子的事,轮不到你这个做下人的多嘴。”
皮氏没想到程心妍说话会这么不客气,气得浑身颤抖,尖叫道:“你不能这样说我!”
“为什么不能这样说你?”程心妍反问道。
“我是牧青牧红的亲娘!”皮氏涨红了脸。
程心妍浅笑,道:“你只是一个妾!”
“你,我不跟你说,我要去找老太爷。庆妮,扶我去找老太爷。”皮氏看不见,她要依靠别人给她带路。也正因为她看不见,她不知道庆妮收了元春塞来的荷包。荷包里装着十两银子,庆妮是聪明人,她没有扶皮氏去原致亭,把她从后门给带了出去。事后也没人告诉原致亭,皮氏曾来过,忙着绣嫁妆的原牧红也无心过问这些事。过了两天,原致亭去二房那边,皮氏向原致亭告程心妍的状,“老太爷,大太太竟然跟我摆谱了,嫌弃我只是个妾室,说红儿只是个庶女,苛刻红儿的嫁妆。不让我个亲娘去操心红儿的亲事,老太爷,您要为我作主啊!”
“红儿的嫁妆礼单,我是看过的,她大嫂不曾苛刻她的嫁妆,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你现在看不见,好生养身体,不要胡思乱想,红儿要出嫁了,你安生点。”原致亭说罢,起身走了。
“老太爷,老太爷,您听……”
“太姨娘,老太爷已经出门了。”庆妮道。
皮氏面色苍白,老太爷不帮她作主,她该找谁帮她作主?猛然间想起她还有儿子,“二老爷呢?”
“二老爷昨天出门,还没回来。”庆妮翻了个白眼,在一边坐下,不太想搭理皮氏。
“二老爷回来了,叫他马上来见我。”
“是。”庆妮不屑地扁扁嘴。
“等我儿子回来,我一定要你好看。”皮氏恨恨地道。
小暑过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灼热的阳光,晒得人头发晕,几个粗使婆子和小丫环拿着网兜在捕捉树上的知了,不让那蝉鸣吵了在休息的主子。
午后,程心妍微眯着眼,敞开衣襟,靠坐在后院的凉亭内凉榻上,小原祯躺在她身边,身上穿着大红绣花小肚兜,睡成了一个大字。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地摇头纸扇,为两个主子扇风。
“娘子,娘子,娘子。”原牧白的声音从远至近。
程心妍一惊,猛然坐起,趿上鞋,顾不得系好衣带,就匆匆地迎了上去,“牧白,出什么事了?”
“娘子,娘子。”原牧白满头大汗,“娘子,朝廷今年的玉器采买,詹大人选中了我们玉坊斋,这笔生意可以赚很多银子。”
“就这事,也值得你跑得这满头大汗的。”程心妍白了他一眼,用丝帕擦去他额头上的汗,“你等晚上回来再跟我说也不迟呀。”
“我想让娘子早一些知道,早一些开心。”原牧白憨厚地笑道。
程心妍笑,拉他到凉亭坐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温水,等原牧白饮完,问道:“朝廷的玉器不是一向从新疆辽东采买的,这次怎么到浙江采买了?”
“听詹大人说,是有人送给皇上一尊活灵活现的玉虎,皇上看了非常喜欢,知道是浙江这边的工艺,才在采买上增加了浙江。”
“雕什么有没有要求?”程心妍蹙眉,跟皇家打交道,忌讳太多。
“詹大人说,要新颖别致,与众不同。”
程心妍撇嘴道:“这要求也太广了。”
原牧白脸上的笑容稍减,皱眉道:“秦师傅的手艺是很好,可是要他想新颖别致的图形,就为难他了。”
程心妍想了一下,道:“就料雕刻,等原石回来了,我去看看,到时候再决定雕什么。”
“好。”原牧白点头。
商不离官,若想做大,坐稳,就必须官商勾结。临安城内的玉器行,不止玉坊斋一家,可詹大人为什么会把这么大笔生意给玉坊斋?还不是那两成利的交情。
原石还没运到,玉坊斋还算清闲。家里却不清闲,原牧红太挑剔,这个不合适,那个不满意,程心妍耐着性子,任她折腾,反正就这一回了,等她嫁出去,让蒋家人去烦。
六月二十七日,程家传来喜讯,六年肚子都没动静的程三太太,怀孕三个月了。程家人丁单薄,程三太太再次怀孕,真是天大的喜讯。程心妍和原牧白带着小原祯前去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