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的午后,江河随原奎兄弟前来道谢,身上没穿那满是补丁的衣裳,换了件黑色的布袍子。他是个实诚人,没去买市面上那些礼物,拿来的是他自己编的小玩意,竹编的蚱蜢、竹编的蛇,竹编的小鸟,栩栩如生。
“老爷,太太,两位的大恩,小人无以为报,这些是小人自己编的小玩意,送给大少爷玩玩,逗个乐。”江河跪在原牧白面前磕头道。
“别多礼,快快请起。”原牧白双手虚扶。
那些竹制的小玩意,小原祯喜不喜欢尚且不论,程心妍看了就非常地喜欢,拿着一个竹蛇摆弄,笑盈盈地问道:“江河,你除了这些,还会编什么?”
“回太太的话,簸箕、竹篮、竹椅、箩筐、渔笼子,这些农家用的东西,小人大多数都会编。”江河侧坐在圆凳上,欠身陪笑答道。
“你既有这么好的手艺,怎么不编些出来,拿到市集上来卖呢?”程心妍觉得奇怪,看江河老实憨厚,做事勤奋,还有一门手艺,又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家里怎么会这么穷?就不免多问几句。
江河叹了口气,道:“老爷,太太,小人家中原也有几亩薄田和一片竹林,靠着种田,编些东西养家糊口,谁知道,官府突然说要什么方田均税,小人家中的薄田竹林就这么没了。小人的爹被活活气死,小人的兄弟去砍竹子时,被毒蛇咬死,小人的娘伤心的哭瞎了眼睛。”
程心妍神色微黯,叹了口气,舒静纭真是害人不浅,不知道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看到手上的蛇,又看看已经被小原祯全揽到怀里的小玩意,猛然间想到在现代出去旅游时,曾看到过的竹编画,眸光微转,问道:“江河,你会不会编扇子和凉席?”
“会。”
“太好了,相公。”程心妍眼睛亮亮地看着原牧白,“我要在徐州多开一个店。”
“行。”原牧白问都不问程心妍要开什么店,就一口答应了。
程心妍让秦嬷嬷和映虹把小原祯抱出去玩,回想了当时参观时,导游的介绍,时间久远,记不太清,勉强想起一些,“就是把把竹子劈成一小条一小条的竹条,刮篾,打薄,再用染料染成各种的颜色,经纬交错编织,就能做出竹编画出来,就象画家画的那些山水、人物、花卉图一样。画家用的是笔画,你用的是竹子。”
“用竹子编画?”江河挠了挠头,想了想,“请太太给小人的两天时间,小人试一试,看能不能编出来。”
见江河愿意试试,程心妍很开心,道:“你不用编太大的,就编一个扇子大小的,画案也不用编得太复杂,编个简单的就行,等到熟练了,我们再编画家的那些作品,放在店里卖。”
江河点了点头。
程心妍给了江河五十两银子买竹子、染料和工具,还让路纾找了两个老实的婢女,去江家照顾江老太,帮着做饭,让江河能专心创作。
“你确定这能赚钱?”路纾质疑程心妍的决定。
“你就等着瞧好了。”程心妍很有信心。
两天后,两眼布满血丝的江河拿来了一幅竹编画。画的底色淡黄偏白,画面是一个小姑娘,用黑色篾条勾勒。近看,经纬纵横交错,细细密密,远看,浓淡相宜,立体感强。
“江河你的手艺真不错,比我想像中还要好。”程心妍感叹道。
“太太,这真能卖的出去?”江河不安地问道。
“当然,你继续编,销售问题你不用担心。”程心妍笑道。
“娘子,我有一个意见可不可以说?”原牧白在一旁插嘴问道。
程心妍看了他一眼,“你要说什么?”
“娘子,要开店的话,竹编画的数量就要很多,江河一个人编,会编不过来。不如暂时不开店,编好的竹编画先放在丽人坊分店买,等那些夫人姑娘们见了喜欢,生意做开了,再多招些人,再开店,行不行?”竹编的东西都不贵,原牧白怕亏本,程心妍会难过,才会小心翼翼地提出意见。
程心妍想了想,明白了原牧白的顾忌,道:“好,就这么办。”
江河没什么异议。
程心妍给江河留下一百两银子,一半买竹子,一半给他养家。江河念着原牧白和程心妍对他的恩情,也想依着这个手艺赚钱养家,费尽心思在这竹编画上。
几个月后,他编的竹编画以它精细效果和艺术神韵,得到了徐州城百姓的喜爱,而后又远销到全国各地,江河也因此扬名于世,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原奎留下打点开丽人坊的事,原牧白和程心妍启程回临安。绕了远路,又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回到临安,已经是四月二十日,错过了原致亭的生日。好在原致亭没怪责他们,第二天,请原致轩一家,原致堂一家,过来吃了一餐饭,算是补过生日。
程心妍也把从开封带回来的礼物,打点好,送给各位亲友。休息了两日,安排人手去徐州开分店,又去各个店铺转了一圈,慰问了一下辛苦打理生意的各位掌柜伙计,回到家中,收到喜帖一张。
喜贴是王家送来的,王嗣铭要续弦了!程心如死了三年多了,他再娶,理所当然,可是新娘不是孟薇,这就是意料之外的事。
罗氏?
程心妍微微蹙眉,不知道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姑娘?
其实早在京中,长公主就与王嗣铭的父亲谈过结亲之事,王父推说家中有老母在堂,须老夫人允诺方行。长公主和孟薇为表诚意,特意来临安与王老夫人谈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