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听到王夫人来了,在喜娘的搀扶下给她行礼,唤了声,“婆婆。”
王夫人笑笑,道:“不必多礼,这位是原大太太。”
“姐姐。”罗氏微微抬眸,飞快地看了程心妍一眼,欠身行礼,她这声姐姐自是从程心如那边论起的。
“二少奶奶别多礼。”程心妍双手虚扶了一下,刚罗氏看她那一下,她也看清了罗氏,浓妆之下,眼似水杏,腮如蜜桃,是个出色的女子。
程心妍和罗氏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不熟悉,客套了两句,就退出房去。
酒宴结束,回家途中,在马车上,元春详细地禀报了她打听到的事,“太太,翁主不知道怎么潜入了罗家,打昏了新娘,把新娘子塞到床底,换上喜服,冒充新娘出了门。谁知花轿出门没多久,新娘子就醒了,大声呼救,罗家才知道出事,派人去追赶,在半道上拦下了王大人。王大人气得脸都青了,就问轿子里的人是谁?翁主在轿子里不应声,也不出来。新娘的胞弟罗大少就生气地伸手去拽人,也不知道是他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翁主突然一下就冲了出来,扑进了罗大少的怀里。罗大少被她撞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王大人认出是翁主,一边派人把翁主送回城,一边返回罗家接新娘,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不少时辰。”
程心妍瞠目结舌,孟薇年纪小,为爱疯狂得忘记礼数,可以理解,但是长公主一向精明理智,怎么都不管管她,任她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难道这一切都是长公主的主意?想等拜了堂,进了洞房,逼得王嗣铭不得不娶了孟薇?可是王嗣铭又不是瞎子,上回姐妹易嫁,是因为王嗣铭不认识她。孟薇,王嗣铭是认识的,他发现所娶之人非罗氏,是孟薇,执意不肯将错就错,到时候叫嚷起来,事情要如何收场?
“王大人可真倒霉,差点又要娶错新娘。”绿枝老实人说老实话。
程心妍默默地看了绿枝一眼。
元春伸手在绿枝腰上拧了一把。
“哎哟,好好的你拧我做什么?”绿枝痛得跳了起来。
这人说错话了,不自知,气得元春狠狠地瞪她一眼。
绿枝缩了缩脖子,怕元春再拧她,飞快地坐到对面去丹霞身边去了。
程心妍淡淡一笑,靠在锦垫上,闭目养神。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程心妍是第二天午后才知道的,当听到孟薇将嫁罗氏胞弟罗沛霖为妻时,颇感意外,“为什么要嫁给罗沛霖?”
“太太,罗大少把翁主从轿子里拖出来时,两人不止在地上搂着滚了两下,还……”元春脸微红,不好意思说下去。
“还怎么样?”程心妍追问道。
“还嘴对嘴,有了肌肤之亲。”元春是黄花闺女,说这事,害羞的不行。
既有了肌肤之亲,孟薇就只能嫁给罗沛霖了。罗沛霖是白丁,年纪比孟薇还要小两岁,还只是个十四岁的莽撞少年,好勇斗狠的年纪。孟薇喜欢的是王嗣铭这种才华出众,前程似锦的年轻才俊,嫁给罗沛霖,是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事已至此,不嫁也得嫁。
这场亲事,女方固然不愿意,男方又何尝愿意?娶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已经很悲哀,而女人心中所属之人还是自己的姐夫,这对罗沛霖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不愿就范,刚一反抗,就被家中的长辈镇压了下来,只得娶。
不过这都是罗孟两家的事,旁人管不着。长公主和罗家商议的细节,外人也不清楚,只知道长公主和孟薇将于五月初三起程回京,赵伯骕随行护送。王嗣铭晚三天再走,一是想要在家端午节,二是不愿与孟薇同行。
长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临安,程心妍是没有资格去送行,当然她也不想去送行。
转眼两天过去,五月初五,端午节。清晨,原东家的就领着丫头们在各个门口摆上菖蒲和艾叶,墙角门边都晒上雄黄粉。元春用艾叶蘸着渗有雄黄粉的酒,在床边洒,屋子里一股酒味和雄黄味。
去年小原祯还小,不会发表意见,今年他可以发表意见,皱着小鼻子,满脸嫌恶,“臭臭臭。”
“就一点点味道,那有你说的那么难闻,别躲了,快点过来。”程心妍站在床边,举着新做的衣裳,哄他过来。
小原祯很不喜欢雄黄的味道,缩在大床最里面的角落,不肯出来,手里抓着宗嬷嬷给他做的小艾虎,脖子下戴着王嬷嬷用五彩丝线结成的长命缕,拧着两条淡淡的眉毛,道:“姨姨出去,臭臭臭。”
“好好好,奴婢这就出去。”元春答应着,走了出去,先到别的房里洒酒。
看着元春出去,小原祯才撅着小屁屁从角落里爬出来,程心妍帮他穿上新衣。初秋端来雄黄酒,绿枝拿来新的毛笔。程心妍拿起毛笔沾着酒在小原祯的额头上写了一个“王”字。
“娘,写。”小原祯伸手去抓毛笔,要依葫芦画瓢在他娘额头上也画一个。
“你要帮娘写王字?”程心妍好笑地问道。
“写王字。”小原祯学舌。
程心妍就依着他的意思,把毛笔递给他,凑在他面前,让他在额头上乱画了几笔。
画完,小原祯咧开嘴笑,道:“娘,丑。”
“臭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儿不嫌母丑啊?”程心妍伸手捏着小原祯的小鼻子,“就算你娘我再丑,也是你娘,你不许嫌弃,更何况你娘我一点都不丑,快说,娘是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