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镇麟怒道:“放你娘的狗屁!”
金不缺道:“你们想想看,你们放箭射死了指挥使大人,皇上追查起来,你们人人都有份,个个都要被拉去砍头,而你们的指挥使大人呢,则是因公殉职,流芳百世啊!”说完哈哈大笑。
裴镇麟急道:“何副史,别听这逆贼胡言乱语,此贼辱我龙威,若不将其诛灭,如何向皇上交待?我区区贱命,死不足惜!”
何春林咬紧牙关道:“你乃是朝廷重臣,肩负重任,我们怎能为了抓一个小偷而置你于不顾!”
裴镇麟见何春林不遵自己号令,无奈之极,如今之计,唯有自己一死,才能免却众人的后顾之忧,他握紧绣春刀,正想拧腰出刀,突然右臂剧痛,他“啊”的一声惨叫,绣春刀呛啷掉地,鲜血滴满一地。
原来金不缺密切注视着裴镇麟的一举一动,见他一心求死,急忙挥刀削向裴镇麟手臂,打落他的兵器。金不缺又怕裴镇麟自寻短见,左手伸出,疾点他曲池、肩井穴,这两处穴位皆是人身大穴,裴镇麟登时酸麻无力,不能动弹,乖乖地站在原地。
金不缺嘿嘿笑道:“裴大人,你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呀!”
何春林喝道:“休得胡来!”
金不缺道:“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开门来。”
何春林命令道:“把门打开!”
守在门边的两名锦衣卫相互对望一眼,又望向何春林,犹豫不决。
何春林道:“此事与大家无关,全是我自己的主意,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要杀要剐,全由我一人担着,把门打开,放他走!”
他的语气坚定不移,慷慨激昂,锦衣卫便上前去打开了锁链。
金不缺赞道:“裴大人你看,你这帮兄弟对你真是没得说,走吧,送送我到门口吧。”右手仍是持刀架在裴镇麟脖子上,左手搭在他的肩井穴上加催内力,解开了他的穴道。
裴镇麟只觉穴道里酸麻无比,想要反抗,苦在要穴被对方控制住,心里悲怒万分,被金不缺推着往殿门口走去。
裴镇麟无可奈何,长叹一声,道:“何老弟你误我啊!”
何春林道:“我们是兄弟,我决不能让我的兄弟有事!”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飞天神猴还差几步就走出殿门了,从此他又可以逍遥法外了,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碍于指挥使大人在他手上,投鼠忌器,只好乖乖地让路放他走。
裴镇麟眼看就到门口了,突然,他右脚踏在一块方形的地板砖上,方形地板向下一沉。
金不缺只听得头顶上“咣当咣当”直响,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一块布满尖枪头的大铁板直往下坠,他急忙拽着裴镇麟向外冲,只觉腰间一紧,被裴镇麟牢牢抱住,怎么也挪动不了,惊道:“你疯了?你不要命了!”
裴镇麟一脸狞笑,道:“嘿嘿嘿!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不缺奋起全身内力一震,裴镇麟只觉一股极强的真气直逼过来,胸口登时气血翻涌,抱他不住,向殿内横飞出去,而金不缺则骨碌碌滚出到门外。
“哐啷……”一声巨响,铁板砸在地板上,尖枪直插入地下数尺,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四分五裂,碎屑纷飞。
好险!
金不缺刚想爬起身来,把守在殿外的锦衣卫早已围将过来,十几口火枪对准他,喝道:“别动!否则让你脑袋开花!”
金不缺知道火器的威力巨大,无坚不摧,纵然武功再高,也万万不是它的敌手,只有乖乖地束手就擒。
一名锦衣卫总旗直冲进殿去,扶起地上的裴镇麟,见他满嘴鲜血,昏迷不醒,眼泪不禁扑漱漱直流,哭喊道:“爹!爹!你怎么了?”
何春林道:“侄儿,你爹只是受了点伤,晕过去而已,并无大碍。”
那名锦衣卫总旗是裴镇麟之子,他见父亲受此重伤,怒不可遏,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年少气盛,抓起火铳,冲向金不缺,叫道:“我杀了你!为我爹报仇!”
何春林连忙冲上来挡住他,道:“侄儿不可鲁莽,此贼固然罪该万死,但也要听从皇命发落。”吩咐道:“来人,把他押回诏狱!”
诏狱,冰冷而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恶臭味。
金不缺被关在这里已经有一天一夜了,他粒米未进,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哐啷啷……”
牢门打开,一名狱卒道:“何大人,你怎么来了?”
何春林道:“我来给昨天那个犯人送点吃的。”
狱卒道:“新来的犯人不都是要饿上他三天三夜的吗?”
何春林道:“此贼虽然罪大恶极,但在江湖上也是号了不起的人物,我想审审他,看看他还有没有同伙,你在外边守着。”
何春林拎着一提篮饭莱,来到金不缺牢房前,他将饭莱一碟碟取出,从牢杆缝中递了进去。
金不缺欣喜若狂,狼吞虎咽起来,道:“嗯!好吃!哇!还有酒,太谢谢你了!”
何春林道:“本来是要饿你几天的,但我钦佩你的本事,特地给你准备了些薄酒。”
金不缺道:“诶,不薄了,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在别的地方根本吃不到。”
何春林道:“想请你吃这种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他们都没有本事请得动你而已。”
金不缺:“不是我不肯赏脸,是我不知道原来这牢饭这么好吃,要是我知道,我早就来了。”
何春林道:“我们锦衣卫自己的监狱,伙食当然要给好一点,诏狱的牢饭,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吃得上的。”
金不缺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倍感荣幸啊。”
何春林道:“你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惧怕我们锦衣卫吗?”
金不缺“呵呵”两声蔑笑,道:“是吗?你们锦衣卫很可怕吗?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何春林道:“你当然不怕,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还有什么可惧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