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国都的大小官员们,突然发现,一夜之间,那些大佬们像疯了一样开始工作。
宰相府内,除左右宰相辅佐四人外,辖下仍有近百名官员小吏。
程道仲在宰相府内,以国君的名义发布了数十道命令,让那些小吏文书等官员携带前往周国内,各乡县、村庄,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以往就算需要发布命令,都是直接发往县城,再由县城派人通知乡,乡再派人通知村,一级一级传达,一般一道文书,在通知到村时,已是一个月之后的事,现在,为了防止有村庄因通知不及时,被越界而来的匪贼没伤害,程道仲让小吏文书们直接前往乡县通知,而且还没有护卫。
就算是没有被派出去的小吏们,也没有闲着,许多文书,从各署内陆续发来,比起平日,他们需要一人当两人用的,处理比平日多数倍的文件,连停下来叫苦的时间都没有。
程道仲还让人从司徒署,叫来了专管人事记录和推荐的睿记,除了让他们拿出记录的人才名录外,还让睿记的小吏们去观察记录周国都城内所有文吏的能力人品,在登记造册给他看。
司农署内,苗有为让手下们重新计算今年的税赋,这是一个大工程,三名税记,包括辖下的近三十名小吏,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计算完一半,现在按苗有为的命令,需要重新计算,苗有为还为此特别要求,不能像往年一样把自家的税摊入平民的税中,这可苦了税记们。
往年,像宰相大将军等官员的赋税一般是不计算的,都是直接分摊到平民的赋税中的,像他们税记和底下的小吏们,虽然没有这个资格分摊,但也会把自家的一半赋税分摊到平民的赋税中,这是属于他们的一项隐形福利了,这一点不止那些大佬们知道,就是历任国君都知道,只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要推倒重新计算,不仅不能分摊自家的赋税,还得重新计算,让他们之前一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
税记之一的伍永全为此还特地问苗有为:“大人,为何要重新计算,这样就不能在秋收之前把赋税计算完了啊,如此怎么向王上交待啊?”他觉得苗有为肯定是昨天吃错东西了,否则怎会发布如此荒唐的命令,把赋税均摊到每一人头上,他们司农署上上下下要得罪一大批人的。
苗有为心里也苦,他总不能说自己被国君威胁,不做好就把他吊在城外路旁吧,只能板起脸正气凛然的呵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告诉你们,此事你们必须全力去做,按时完成,赋税是国家的根本,每个人都有缴纳赋税的义务,我们怎可把自己应该缴纳的赋税推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呢?如果你们不能在秋收之前重新把赋税计算完,那剩余的赋税,就全由你们去缴纳,听明白了吗?”说到最后,苗有为几乎是用手指戳着伍永全的胸口,一字一字的说的,他的脸都快贴到伍永全脸上了。
伍永全苦着脸,被喷了一脸的口水,还不敢擦,他希望另外两名税记的同僚能帮忙劝说一下,谁知那两人在他望去时,都装作在忙着计算赋税,完全不敢看他,让伍永全在心底破口大骂两人胆小如鼠。
除了重新分配赋税外,苗有为也给田记和牧记分派了任务,这两个职位平日只是管理农地和放牧,一般只在春初没有耕田,和秋收完毕后的闲暇时间才需要去记录,很是清闲,而苗有为让两职的人都去走访国都附近所有的农田和畜牧之人,记录他们的耕种养殖的方法,还特别交待,如有往年收成大的,要询问耕种和养殖的方式,并且还要寻访空地作为实验田。
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去城内各大公式栏张贴公告:如有优秀的耕种养殖方法,可以到司农署以此领赏。
司徒署内,乌行德让属下们重新去登记周国的人口,虽然看起来他们署内的工作不多,却非常广,不仅是周国都城内的人口,还有国内所有的乡县村庄的人口,如果不是睿记已经被程道仲拉去宰相府了,他都想让睿记的人也一起出动,尽管如此,还是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要不是乌行德还得再王都内坐镇,以防国君还有命令,他都想亲自出马了,无奈之下,他想了个办法,让人去城内各大公示栏那张贴招零时小吏的公文。
司空署内,高常庚让人去城内张贴招聘工匠的公文,不仅是木匠的,还派人前往各乡县招聘。
司空署内现在非常缺各种工匠,木匠不仅要打造木盾,还要打造周寒特别要求的木枪的柄,之后还需要准备建造书院的木材,虽然周寒说了书院可以无限期延后,但高常庚怎么可能真的延后?只能让木匠们挤出时间准备。
署内的铜匠不仅要打造铜剑,还要打造铜盔,甚至连木盾都需要铜镶边和铜钉,还有木枪的枪头也需要打造,是最忙碌的,工匠不足,甚至连银匠都被拉来打下手了。
尽管如此,还是不时有其他署的官员前来委托打造武器防具,不过都被高常庚让人赶走了,他这忙得他自己已经不时为那些工匠们打下手了,哪还有闲工夫为别人打造武器。
司行署内,刘年在测试叶玉良,他一时半会找不到能胜任行记一职的人,虽然叶玉良是周寒的书记官,但刘年还是要测试一下他的口才和心智,如果不能胜任行记一职,就让他哪来的回哪去,此次行动,事关明年的大事,马虎不得,刘年相信如果叶玉良口才和心智不行,他把叶玉良退回去当书记官,周寒也不会斥责他的。
此行,除了行记外,他还安排行礼记和祀记的官员们陪同出行,可以说,当叶玉良与卞连青出行申国与山国之时,他这个司行身边只剩下三五个小吏了。
周国国都的平民们突然发现,大街小巷到处都有穿着各式官服的官员们到处奔跑,甚至毫不顾忌姿态礼仪,还有人看到大中午的,有官员一手拿着干饼或肉干,一手拿着公文一面疾行一面吃,还有官员在奔走途中因为不顾看路而相互撞上,被撞到的官员们既不道歉也不破口大骂,站起身连身上的土都顾不得拍掉,起身就走。
一时间成为了一个奇怪而壮观的景象。
城内各大告示栏内,贴满了各个署的各种公告,甚至还有士兵在告示栏旁摆了桌子征兵,还有官员在告示栏前,为自己署的公告能贴在显眼处而大打出手,好不热闹。
司寇署是目前最闲的署了,托那些忙碌的官员的关系,城内的治安稳定率大幅上升,看到街上到处奔走的官员们,那些小偷小摸的也不敢轻易出手,邻里街坊内吵架的也顾不上吵架,都去看那些官员们打架去了。
不过,署内闲,他可不闲,许多需要前往各乡县的官员们,为了安全,就要雇佣护卫,军队的人他们要不到,市井上的人又不放心,只能来找司寇署,请求颜乐给他们派维护治安的巡吏,陪同他们出行,颜乐怎么可能同意?虽然治安稳定率呈良性上升了,但还是有犯罪的,如果都派出去了,总不能要他亲自去巡街吧,如果在这个时间内出了治安问题,他还怎么向国君交待。
为此,那些官员们甚至请来了自己署的大佬。
现在,颜乐的面前,司农苗有为与司徒乌行德就吵得不可开交,苗有为握着拳头对乌行德大吼:“重新计算赋税是王上的命令,如果我的人因为意外无法完成赋税的计算,你来担这个责吗?”
乌行德可不甘示弱,他向苗有为讥笑:“还不是你摊赋税摊得太狠,闹得民怨太大,这是你的问题。”他说话间,一拳打在苗有为的脸上。
好在他的力气不大,苗有为挨了一拳后,怒火升起,叫道:“你以为那些被摊的赋税中没有你的一份吗?”他也给了乌行德眼睛一拳。
两人之后顾不上吵,直接打做一团,让一旁的颜乐措手不及,好在两人都是文官,菜鸡互啄之下,除了脸上变了点颜色以外,没有太大的伤,而两署的官员们在一旁为自己的老大大声助威,有喊得不过瘾的,也卷起袖子冲了出去。
颜乐赶忙上前阻止,在挨了两人的拳头后,好不容把两人分开,又让手下们把那些打起来的官员们分开,他知道不给些交待,今日是不能轻易了结的,就好声好气的给了他们一个提议:“我手下的巡吏有两百人,我需要留下一百人维持国都的治安,你们各分五十人。”看着两人还要因为人数的分配而吵,他又赶紧劝道:“只能这样了,否则国都的治安没人维护,如何向王上交待,你们不如让手下的人带上武器,结伴而行,总安全些,自王上率兵清除那些匪贼后,境内的安全好了许多,不用太过担心的。”
劝解了好半天,两人才各自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颜乐才松了口气,他赶紧去分配巡吏,并在司寇署的大门处张贴公示,说明巡吏已经被分配完了,免得其他署的人又来找他要人。
坊市内,王都内唯二的两家匠器铺子里,两名工匠各自在自己的铺子里愁眉苦脸的打造着武器防具,这几日里,他们每天都能收到上百件武器防具的订单,如果在往时,这些订单能让他们笑得睡不着觉,现在则让他们愁得睡不着觉,因为这些订单都是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下的,一个两个官员他们不怕,这数百个官员的订单,还都有时限,如果不能完成,这些官员们闹起来,他们可都会倒大霉的,因此,到了晚上坊市关门后,他们也仍在自己的铺子内敲敲打打的,也许是得到了指示,看守坊市的巡吏也不管他们,任由他们的铺子从天亮开到天黑,从天黑开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