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程道仲平日办公的位置上,这案几上并没有多少竹简和丝绢,与在大殿时的感觉不同,让周寒有种很新奇的感觉。
潘雄被他赶出宰相府外面守着了,他这一大块头,站在宰相府内,就像一堵墙一样,妨碍了许多人的工作。
他的身边只留下涂悦这位内侍总管服侍。
周寒看到所有人都因为他的在场,而停下了工作,立即皱起眉头,向他们挥挥手,赶他们去工作,又点了一名宰相府右辅佐来为他讲解宰相的工作。
宰相府右辅佐,张和,向周寒介绍程道仲以往的工作:“王上,宰相大人以往主要处理的政务,我等辅佐都会先归类好,较重要的事,都由宰相大人处理,一般的事物,我等辅佐会先看此事有无先例,如已有先例,则由我等照先例而批文,如无先例,则送于宰相大人批判,如有宰相大人无法决断之事,则会交予我等传阅,我等辅佐会给出自己的意见,最后宰相大人再择优而判。”张和讲解得很细致,他一面讲解,一面小心的观察着周寒,如果周寒有表现得不耐烦,那说明周寒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他们就要做好周寒随时会放手的准备。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寒表现得非常有耐心的听着张和讲解,非常认真,毫无国君的架子。
张和悄悄对其余几名辅佐递了个眼神,才从自己的位置上,拿过几张写有公文的丝绢,说道:“王上,这几份公文,都是需要宰相大人签批的,您看看。”他放下那些写有公文的丝绢,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办公了。
周寒看着面前案几上的公文,有了一丝上辈子上班的感觉,这感觉让他有些怀念,随后便打起精神,翻看公文。
这些公文都是一些不算太重要的事,比如司空署要钱,为打造武器防具和购买铜矿,必须由程道仲批复后,再交予管理国家财税的司农署苗有为出,让苗有为计算清楚后,再交回宰相府宰相处批示,最后再发回给苗有为,苗有为才能把钱给司空署,过程非常繁琐。
这篇公文,周寒看得很详细,毕竟司空署的武器防具的制造,都是他亲自命令的,自然要批示,只是他看的是高常庚写的一些详细数据,按照公文上所说,现在周国的铜价已经比一个多月前上升了两倍了,而且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他不禁皱了眉头,铜价再上升,势必会让司空署的开支上升,而减少其余署衙的预算,这必然会影响其余署衙的正常运作,可是他也无法阻止那些商人们抬高铜价,周寒在丝绢上批示了个同意,又盖上了程道仲的宰相印,但他心里,却恨不得立刻让潘雄带人,把那些抬高铜价的商人们抓起来施刑。
他又拿起一份公文看,这是临水县发来的,说是国境处有发现大型匪贼的踪迹,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内,自剿灭那四伙大型匪贼后,周国境内安全了一段时间,对于军队,周寒又是改革,又是让他们训练对战的,这让国内的那些小匪贼们有些蠢蠢欲动了,更别说元国内打匪贼们,岂会看着周国境内日渐增多的商人,而不起贪婪之心呢。
周寒在这篇公文的空白处,写下了自己的批示,他让临水县用小的匪贼锻炼锻炼县内士兵,对大的匪贼,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派人跟踪了解他们的情况,再派人往国都报信,批示完后,他没有再公文上盖上宰相印,而是向涂悦要了自己的王印盖上去。
轻松解决了几份公文后,案几上几乎空了,但周寒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累,一来他现在的身体才有十九岁,虽然没有习武,但精力还算是充沛的,二来,这个时代的公务处理,公务处理效率很低,比起周寒的上辈子来说,如同小儿科一般,让他根本不需要花费多少精力,还觉得有些不够,现在的他是干劲十足。
看到周寒如此简单的批示完了公文,几名辅佐都很吃惊,国君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能干。
程德守立刻让一名小吏去隔壁,通知那些等候在侍房内,等待宰相批复的官员过来。
很快那些官员就在公房门外,抱着竹简丝绢排起了长队,不仅如此,他们还不时整理着衣着。
小吏已经告诉过他们,现在是国君代宰相在处理公务了,他们担心自己的仪容不整,而让国君不喜。
刚开始,是一位一位的进入公房,刚开始周寒还比较认真的看,随着越来越熟练,周寒只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公文内的内容,不管是丝绢还是竹简,上面的字数,比起电子文档的字数都要少得多,他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脑子里立刻就能得出公文内的内容,所需要批示的东西。
之后,觉得效率太慢的周寒,让外面等候批示的官员三人一组的进来,他处理的速度也没有因此降低,连带着那几位宰相辅佐官,也受到了影响,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自己的工作速度。
不过,大多数公文的内容都属于不轻不重的,在周寒看来纯属鸡肋,不批示,那些官员不敢动手,批示又不过是他“同意”两个字就可以搞定的。
当然,也有那么不靠谱的公文,比如有一名捧着竹简进来的官员,是抚良县的县令派来的,公文上说的是,因为大股匪贼的消失,治安的逐渐变好,抚良县的县令希望来年能鼓励民众多开垦农田,对只是鼓励,既没有要钱,也没有求支援,只是派人来说一声。
就这样的事情,还需要宰相的批复,周寒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县令太不靠谱了,如同给小孩子一样,每做一样事,都要等宰相的签批才去做,难改程道仲会被累的病倒,他低头揉了揉额头,然后突然抓起那竹简,用力一把丢到那名小吏的身上,砸得他不顾被砸的地方疼痛,立刻跪倒在地,向周寒不停磕头,口中喊着“请王上饶命。”之类的话。
对于周航突然的暴怒,公房内的所有人都惊恐不已,一时之之间,非常安静。
看着公房内仍在磕头的小吏,周寒深呼吸一口气,让那小吏起身,告诉他:“你回去告诉抚良县令,这点小事不需要宰相签批,想开田,那就开,想扩大牲畜养殖,那就做,寡人只要结果,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决定,那寡人就换一个能决定的人,你回去,把寡人的话原样说给他。”说完,他朝小吏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又让另一名官员递上公文。
那名抚良县的小吏战战兢兢的,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简,额头流血,两眼含泪的告退离开了,在门外等候周寒召见的其余官员们,看到他的样子,紧张不已,望着公房的大门,心里很是害怕,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有人猜测是国君脾气不好。
午时,饭点时分,程德守在公房外挂起了休息的木牌,排在外面的人立刻散去,吃午饭去了,宰相府的厨房也送来了饭食到公房内,让他们能在公房内吃完后继续办公。
宰相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有狗肉羹,煮蛋,肉沫汤,可能是因为程道仲年老的缘故,还有一份煮得稀烂的小米粥。
可惜没有牛肉,毕竟牛肉比狗肉和猪肉,更能提供精力,对需要忙碌处理公务的周寒来说,最好不过,但是在周国,牛是耕地驾车的动物,除了王室外,任何人都不能私自宰杀牛,哪怕是吃也不行,虽然宰相府就算杀了一头牛,也不会有任何人去告他,周寒也不会在意,不过很显然,在这种细节上,程道仲也严格的遵守着,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特权而逾越。
虽然午食很好吃,不过此时的周寒满脑子都是那些公务,他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午食,让一旁陪吃的四名辅佐官也吃得很匆忙,其中的右辅佐成邵,还因为吃得太急,噎住了,好在涂悦及时递过去一杯水,才让他救了过来。
等下人把碗盘撤下后,程德守拿掉午休的牌子,让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匆匆吃完午饭的官员们进入。
上午的公文批示,让周寒彻底熟悉了,他放开了手脚,一次放进五位需要批示公文的官员,在那些轻的不重要的公文上,他随手批示,在稍重要点的,则多用了十多秒看完内容,也做出指示,不过一个时辰,公门外就空了,他接过涂悦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口茶,看到四名辅佐案几上堆积成山的公务,他让涂悦把那些都抱到他的案几上来。
他快速的把那些公务看了一遍,一面看,一面按照轻中重三种程度,把那些公务分成了三份,让四名辅佐把属于轻的那一份抬回去处理,他则处理另外两份,即便他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周寒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那速度,还让几名辅佐和协助的小吏们,好几次都看得不自觉停下了,还是涂悦出声提醒他们,他们才回过神来。
涂悦也被这时的周寒惊呆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么有干劲,充满活力的周寒。
周寒也不可能告诉他们,这样的工作效率,都是上辈子在公司里经常加班锻炼出来的,这些经验可不是能在那简单的能力值上能体现出来的。
酉时差一刻,公务就基本被解决完了,几名辅佐这两个月来,第一次松了口气,他们这两个月以来,每日都是干到戊时才能回家休息的。
他们都用仰望的神情,看着坐在宰相位上悠闲的喝着茶的周寒。
心里不自觉的想着,国君就是国君,不是他们这些小官吏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