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脉腹地,一座冰室中,看着躺在冰床上的丁兰儿,徐震林怀中抱着一个还未满月的婴儿,冰室中寒冷彻骨,可这婴儿却一点都没觉得不适应,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上看下看,徐震林抱着婴儿神色哀伤。
身后张雪凌、李重焕、青阳小道士、司空白等人立身而站,神色同样悲伤。
丁兰儿微微睁开双眼,看着徐震林,艰难的伸出了手,徐震林赶忙抓住丁兰儿的手,关切的问道:“兰儿,怎么样。”
丁兰儿苍白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是那么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她缓缓摇了摇头:“我怕是不行了……震林哥哥,答应我一件事。”
徐震林强忍着泪水紧紧的抓着丁兰儿的手:“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答应我一件事……”丁兰儿笑了笑。
“你说,我都答应你……”
“不要怪奴儿,她也有她的苦衷……”
“好!好!我都依你!你不要离开我……”徐震林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丁兰儿看了看徐震林怀中的婴儿,眼中尽是慈爱。
“我走之后,不要寻仇,你要照顾好澜儿……”丁兰儿说罢这句话胸口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都依你!都依你……”徐震林将丁兰儿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放在脸颊上。
“夫君……为妻食言了……不能,与你韶华白……白首……”丁兰儿说这句话嘴角流出暗紫色的血液,眼神中渐渐失去了光彩。
“兰儿……兰儿……”徐震林轻轻的唤了两声,将头深深的埋在丁兰儿的身上,肩膀因抽泣而剧烈的抖动。
怀中的婴儿仿佛也感受到冰室中弥漫那悲伤的气氛,“哇”的一声啼哭起来。
张雪凌、李重焕等人也低头默哀,两行清泪自眼中留下。
风啸崖上,徐震林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坟墓。
“兰儿,我把你葬在这风啸崖上,你我初相遇之地。家族中事,我已不在过问,等我将孩儿养大,我去找你,永不分离。”
“大哥,节哀。”李重焕几人走上前来。
徐震林看着青阳道长,纳头便拜。
“大哥!使不得!”青阳道长连忙搀扶。
“我之仇,不可不报,望将我儿沧澜托付与你,闲是指点,忙时劳顿,此等大恩,永世相报。”徐震林说道。
“大哥!使不得!先不说敌我差距,单凭我沧澜侄儿还未满月,你便离开,这……孩子长大了,我该如何对他讲。”青阳道长急切的说道。
“不,我等不了那么久。”徐震林摇头道:“若是让那老家伙自然老死,那太便宜了他,我就算死去也无颜面对兰儿。”
“大哥……”李重焕等人还要劝阻。
徐震林一摆手:“我意已决,休得多言,我子沧澜,还望关照。”说罢又是深鞠一躬。
这次青阳与李重焕没再劝阻,因为他们知道,他决定的事情,旁人再多言也无用。
徐震林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树林,又向张雪凌与司空白说道:“张大哥,司空老弟,我们走吧。”
张雪凌与司空白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跟着徐震林走下风啸崖。
徐震林走后,自一边的树林内走出一女子,正是上官奴儿。
上官奴儿来到青阳面前满面含悲,神色凄凉。
“他走了。”青阳看着怀中的婴儿说道。
上官奴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见闻了,来到丁兰的墓前低下了头。
李重焕走到上官奴儿近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不用过多内疚,震林哥丝毫没有记恨与你,你也有你的职责与苦衷。”
上官奴儿摇了摇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墓碑。
“徐震林之妻――丁氏兰儿。”
地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回想着曾经的往事。
天聋睁开眼看了看地哑:“六十年了,你我都已经是快入土的人了,你终究还是没缓过心结。”
地哑转过身侧躺着看着天聋,看着六十余年朝夕相处的人,他已不是那锦时鲜衣怒马的重焕哥哥,他已是风烛残年的老者,如同自己一般,松弛的肌肤,深深的皱纹,岁月在两人的脸上无情的刻下了痕迹。
天聋看着地哑,他伸出手摸了摸地哑的脸颊,她那曾经明亮又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变得浑浊起来,唉,八十余岁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啊。
“我也有心结……”李重焕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不过既然他不在了,他的承诺却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儿子也杳无音讯,那么,就让他孙子来承担吧。”
地哑听闻天聋如此说,突然坐起来,焦急的摇晃着头,眼中充满拒绝。
“不然我这心结……过不去啊,这是他欠我的。”天聋说罢,披起衣服下了床,托着饱经沧桑颤颤巍巍的身躯来到门前,刚要开门却是一顿:“如果这小子过了,我便将那两颗东西给他,虽说这本是你族人看守之物,但也是他取出来的,只不过是寄存在我这里罢了。”说罢推门走了出去。
此时的门外,徐云与小鱼都跪在那里。而李霆风与夫人,李擎苍与李若水也都在院内。
李家众人见过老家主后,天聋皱着眉端详了小鱼许久,而后一笑:“没想到,没想到……”
小鱼眼中一丝决然闪过,对着青石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见过李老前辈。”
天聋看着小鱼,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把头触在地上一直跪着的徐云。
“小子,你来我家,你爷爷和你说了什么没?”
徐云抬起头回答:“爷爷说过,他一生亏欠人数众多,其中以李前辈你与上官前辈为最,爷爷曾应李前辈三掌之约,如今爷爷不在,由小子来替爷爷履约。”
“哈哈哈,好,好,好,好胆魄!”天聋连续说了三声好。
随即眼中充满了一片深意:“徐家小子,那你准备好了吗?”
“小子自踏入李府起,便已经准备好了。”
“给你一刻钟准备。”
“父亲不可!”“爷爷!”一旁的李霆风与李若水喊道。
天聋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多言。
李若水跑到小鱼近前,拉住小鱼的手:“小鱼姐姐,怎么办……”
小鱼的心中比任何人都不愿徐云出状况,她比任何人都着急。
但她也没办法,却想着,为徐云抵挡武圣人的一掌。
地哑拉了拉天聋的衣角,天聋看了看地哑,眼中深意满满,地哑不觉有一丝明悟。
徐云说罢站起身来,走到小鱼身旁。看着小鱼与李若水,道:“我知你心意,不必如此,相信我。”
小鱼看着徐云坚毅的眼神不觉间迷茫了起来,仿佛他是一个不死不灭的战神般,也仿佛他与生俱来的人格魅力,小鱼轻轻的点了点头。
徐云走到院子中间,他知道他将要面对武圣人的三掌,轻则重伤,重则陨灭,他不敢大意。
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去做,有太多太多的真相等着他揭开,还有最最重要的人等着他去救。
他盘膝坐在地上,运转起家传内功心法:《乾震无妄功》。
乾为天为刚为健,
震为雷为刚为动。
上乾下震,天雷无妄。
为震为雷,天宇之下。
春雷滚动,万物萌发。
孳生繁衍,生生不息。
自周身经脉运转了一个周天,徐云站起身来。
“我准备好了。”
李重焕看着徐云一头长发无风自动,满装衣衫乱摆。赞赏的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突破了第六重,真是后生可畏。想当年,你爷爷也不过是突破了第八重。”
徐云却不答话,严阵以待的看着李重焕。
李重焕点了点头,枯瘦的右臂抬起,凌空对着徐云就是一掌。
徐云只觉得滔天巨浪般向自己奔涌而来,澎湃的内力一掌击在徐云的胸口,一口鲜血自他口中吐出,身体被推出十六七步。徐云单膝伏在地上,右手捂着胸口,刚刚痊愈的刀口又崩开了,殷红的鲜血自衣衫透出,他只觉得体内真气絮乱,如翻江倒海。连忙盘膝坐下,调理内息。
“不错,我只用了三成力气,你居然没倒,后生可畏!”李重焕赞叹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小鱼与李若水都露出关切的眼神,若不是怕打扰徐云调息,她们早就跑过去了。
良久,徐云站了起来。
“前辈,我调息好了。”
“那我这第二掌你可接稳了。”
“还望前辈赐教。”徐云说罢,摆出了战斗姿态。
李重焕这次走到徐云近前,抬起右臂又是一掌。
这次徐云也有所动作,挥拳便砸向李重焕的右掌。
百步神拳,第八十九步,猛虎啸。
只见李重焕手掌一道残影,握住徐云的拳头,一拉一推。徐云却如离线的风筝一般,口喷鲜血飞了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院墙上的,爬倒在了地下。
地哑看到这一幕,却如释重负的送了一口气。
一边的小鱼再也看不下去,跑到徐云身边,将徐云扶住看着李重焕怒目而视。
“您贵为武圣人,却重伤比您低好几个境界的人,况且又是故人之后,您不觉得羞愧吗?!”小鱼自油纸伞中抽出宝剑,横剑挡在徐云身前:“哪怕我功力低微,今日我也要与您理论一二!”
“就是!爷爷,您这样做不合情理呀。”李若水也说道。
李霆风看着父亲,也是露出一丝疑惑,不过他却没有开口。因为在他的心里,父亲永远是对的。
李重焕看着小鱼却是笑而不答。
“哈哈哈哈……”众人头顶上方传荡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声音苍老却底气十足。
“小娃娃,莫要生怒,吾辈岂能做出如此不耻之事。”
李霆风一听来音,连忙和夫人还有儿子李擎苍躬身施礼,道:“不知青阳伯伯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