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这话可不能让晏机听到，晏机会生气的。”霁眉忽然严肃起来，俨然没看出眼前的人是谁，一副醉态喃喃道：“我喜欢晏机，不能惹他生气。”
晏机眼眸微震，半晌无话。
“怎么不走了？”
“这话，你更不能让晏机听见。”
“我知道。”霁眉嘻笑一声，忽而神色黯然。
好不容易到了住处，霁眉又突发奇想，直奔床榻，不管不顾地坐在上面，黑着一张脸对着晏机，“道长，你写的文章真好，他们都喜欢，都围着你。能不能也给我写一篇？”
“你喜欢？”晏机以为这时候她也该醒得差不多了，却不料还晕糊着。
霁眉低头半天，才缓缓仰起脸看他，小声说：“得夸我的，我才喜欢。”
“行。”
得到保证后，霁眉身体往后一仰，昏睡过去。
梦中，像是有一个人伴在身侧。那人，指尖温热，轻飘飘地碰了碰她的眉心。
翌日，将近午时霁眉才醒来，一睁眼看周围不是自己房间的摆设，大脑有些迟钝，怔了半天。
缓过神后，她慌忙起身出门找到晏机，疑问：“道长，我怎么在你房间睡了？”
晏机抬眼，“此后，禁酒。”
话已至此，霁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她喝酒醉了非要留下，于是又怯声问：“我没干什么吧？”
晏机不惯说谎，也无意说谎，便道：“礼佛，勿言。”
最终也没问出什么来。
霁眉本以为，如若没有意外，她这后半生会不会就在晏机所谓的度化中度过？
然而那场意外，来的让她猝不及防，快到晏机还没来得及写完要送她的那篇文章。
佛家言，晏机犯了大戒。
那日，霁眉盯着眼前人的背影，一瞬间觉得她离他好远，两尺便是一个佛家。
晏机一身清冷，与那人对峙，丝毫不显落败，那人面颊带笑，话却不尽恭敬：“还望上佛严于律己，勿忘了佛家律法。”
晏机只回以冷硬的表情。
待人离开，霁眉好不容易问出口，“道长，你……你喜欢的人，是我吗？”
“贫僧所爱，不过佛法。”晏机疏离淡漠，缓缓叹道：“你且去吧。”
“道长果真不恋凡尘，竟真如此薄情。”霁眉微勾起唇角，眼尾散漫，视线迷离。
人间绝色，哭了。
晏机摇头，淡漠决然，没有一丝留恋，“施主此去一别，算是永别了此生劫难，日后便不再受此桎梏。”
霁眉想从他眼里看出几分犹豫，然而什么也没有，他一贯不被凡间俗世所扰，果真不恋凡尘，对佛法忠心的很。
这世间唯一能惹得他笑一笑的人，如今也要走了。
她垂眸，三分妖冶藏匿眉间，眼底仿佛带笑又仿佛藏着刀，美到极致，如今这美却似有些凄凉。
他已半侧过身去，脚下生出些许白雾，便要离去，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怅然。
真正的劫难，是度化不了的。
三月后，霁眉坐在茶楼偏角处，不厌其烦地听说书人吹嘘晏机道长，连同他一起被夸赞的，还有他所作的最后一篇文章——君子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