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找到的,是一盒没有动过的安眠药。
“岳老师和张教授都没有服用安眠药物的习惯。”
方悦在看到这盒安眠药后,不由得惊呼。
“死者行动不便,这盒药,”风清朗看向张宇夜,“是你买的。”
他边说边走近客厅里那排照片,随手拿起了一个相框,翻到背面,再次了然。
而张宇夜再次缓缓开口。
“我和你们说过的,茜想要自杀,想要抛下我。”
“药是她逼我买的,”在这瞬间,张宇夜苍老了许多,“房间里还有很多日记,都是她写的。”
云舒又去翻动那些日记。
她艰难的用完好的左手翻动着日记,日记里的文字都深深的述说着一个曾经热爱生活在陡然没有行走能力后的大学老师内心深处的哀切。
2017年5月1日,正是W市步入夏天的日子,屋内却一片寒冷。在这么多年后,我终究是远离了我深爱的舞台。宇夜不说话,他以沉默告诉我,我还有他,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2017年5月15日,十天,犹如十年。我第一次发现日子变得如此漫长,我也是第一次羡慕宇夜。他生性孤僻不爱与人交流,在退休后也拒绝了学校的返聘,每日只与我和他的棋友交流,他很满足。我却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当我过上只能和他交流的日子时,我才发现,生活是如此的绝望。
岳茜在年轻时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以往的日记里承载着多少欢乐,如今的日记就有多少的伤痛。
字里行间里,都流露出岳茜想要离开人世的想法。
她爱张宇夜,也爱生活。
张宇夜的孤僻无法在她对生活绝望时,伸出援手,挽留住她。
“是死者的字迹,没有捏造的痕迹。”
风清朗走近,只给悲痛中的云舒留下这么一句。
云舒的左手死死的抓住日记本,因为过于用力,偏长的指甲在纸张上留下了痕迹。
“不要动茜的东西,那是留给我的!”
张宇夜非常愤怒的站起来,他以老年人没有的力道扒开云舒,将那些日记本紧紧的抱在怀里,且警惕的看着周围几人,担心这些人会抢走岳茜留给她的宝物。
云舒伤心过度,本就没站稳,被这么一扒拉,差点又跌倒在地。
她跌入的,是一个温热又宽厚的胸膛,一如几日前那次。
这个胸膛带来了她肖想已久的安全感,却也无情的告诉她,岳茜的死亡。
“抱歉。”
这一次云舒反应很快,她退开几步,远离了风清朗。
只有站在稍远处的方悦注意到,在云舒跌入风清朗的怀抱时,风清朗试图抱住她。
本能或是有心,都是现在的重点。
风清朗眸中情绪未明,他享受破案时的抽丝剥茧,喜欢以自己的节奏推动着一个案件的推理,甚至是喜欢看到凶手被逼入绝境时不得不承认的表情。
他第一次需要不顾及自己的情绪快速破案。
“你看这个相框。”
风清朗将手中的相框递给云舒。
相框里存放的照片,是自己毕业时和岳茜合照的,里边还有方悦以及其他两个室友。
岳茜送走的毕业生非常多,专门裱上她和室友的照片,足以证明岳茜对这个学生的重视。
“这是什么意思?”
云舒本能的接过相框,随意往后一翻,看到的,是一个血色的大叉。
她一手,差点就让相框从手中坠落。
在有那个势头的时候,风清朗已经快速的伸出手了。
相框并没有坠落,反倒是风清朗的手触碰到了云舒的手背。
很凉,比冰块都凉。
风清朗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只尚未包扎的手上,伤口渗出血液的速度已经很缓慢了,只是雪肤上沾染上赤色,很刺目。
那件白色的棉袄,也染上了这种刺眼的颜色。
“我猜测,”风清朗艰难的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伸手指了指那些照片,“那些照片背面都有这个符号。”
云舒抬眸,眸中的惊慌未退。
“都打上这样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在这个时候,她需要风清朗这样的专业人士解答疑惑。
“正面,”风清朗的视线飞速的从还在抱着日记本的张宇夜身上掠过,“是喜欢,背面,是深渊。”
事实上,风清朗早就解释过了。
这是一间布置得很温馨的家,所有温馨的背后,是女主人日益增多的绝望。
云舒没有去看那些照片的勇气了。
而听到他们对话的刑警们,却是将那些照片都翻过来了。
一排排刺目的血色,直戳到云舒的心脏。
风清朗已经找出了很多,足以证明岳茜有自杀倾向的证据了。
他也各个角度分析了岳茜的心理变化,很多变化在方悦这里得到了证实。
至于张宇夜,在抢回那些日记后,他就一直处于警惕状态,没有打算与人交流。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性格孤僻不愿意进行社交的张教授。
事已至此,就连几名刑警都得出了结论。
“那这样的话,死者就真的是自杀的?”
负责这次案件的刑警开口,他的眉头紧锁,淡淡的疑惑还停留在那。
另外一名刑警才挂点电话走过来。
“外边的同事已经确认过了,今天清晨8点到现在,出入这栋楼的嫌疑人,只有在场的三位。”
“但是这三位已经确定了没有嫌疑了,”为首的刑警开口,“那么,这个案子…”
“不可能!”
自云舒失控后,现在是方悦失控了。
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尽管证据摆在眼前,她却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就算老师想要自杀,也绝对不会在今天自杀,她和我们约好了。”
方悦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赞同的几人。
“老师想要见小舒一面,她知道小舒今天会来,她最喜欢小舒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小舒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是带有个人情绪的判断。”
立马就有一名刑警出来阻止方悦。
“这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但这有善于分析人类心理的人在,”云舒也镇定起来,看向风清朗,“教授你是怎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