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莹亮的眼眸此刻蒙上了浓厚的阴影。
像是无暇的宝石，此刻沾满了灰尘。
但宝石的本质并不会改变。
平心而论，云舒是个美人。
饱满的额头，鹅脸蛋，仿佛会说话的水亮的眼眸，高高的鼻梁下是樱桃小嘴。精致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塑造出来的不是一个美艳人儿，而是一个清纯大学生的模样。
很难得，但风清朗这会也觉‘相由心生’这话不无道理。
仿佛云舒这人就该配上这样的一张脸，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只可能是云舒。
逻辑没有毛病。
视线由精致的五官缓缓落在脑袋侧边一道浅浅的伤痕上。
之前在魏野碎尸案里，云舒意外受伤，医院给出的结果是轻微脑震荡。而云舒脑袋侧边也划开一道口，之后被缝针，如今那道线都没有拆下来。
犹如完美无瑕的宝石上出现了划痕，却出乎意料的不让人觉得可惜。因为是云舒，才觉那宝石上就算带了伤痕，也璀璨夺目。
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暴露了主人的心意，风清朗却在此刻勉强自己清醒的去判断如今的处境。
并非不想直接帮助云舒渡过难关，只是这个女人自尊心极强，如果不是她亲手解决，此后在娱乐圈里，也只能蹒跚前行。
思绪漫过眼眶时，云舒的眼珠才开始转动，原本如同黑曜石璀璨的眼眸此刻带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
“来不及了。”
云舒的声音如同碎掉的玉器，只有绝望。
感受到这股情绪的风清朗心头猛地一跳。
而前排的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没有努力就否定吗？原来云舒你是这样的人。”
此刻的风清朗和几个小时前，关心云舒，和云舒吵架的那人判若两人。
他们都是风清朗，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云舒未曾对比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她抬起在指尖泛白的手，突地的就伸向了尚佳佳的方向。
“给我。”
尚佳佳一愣，随即惊惶的垂眸看向手上的合同。
“小舒你…”
适才在演播室里，自己和导演的互动应该没被几人瞧去才对。
“给我。”
云舒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才痛哭不久的样子。
她没在几人面前哭。
听出这话语里的不对劲，风清朗的视线又从那双带着雾气的眼眸上扫过，黑色的瞳仁已经瞧不清了，微红的眼眶却是分明。
向来雷厉风行的尚佳佳难得有了几分瑟缩，思及再三，尚佳佳还是将合同递过去，神色里多了几分担忧。
“看了后，云舒你别冲动，等明天我们去公司好好问问。”
说这话时，尚佳佳安放在座椅上的手已经捏成拳头，指甲再次陷入血肉之中。
赵温言飞速的瞥了她一眼，却见她已将唇部咬得发白。
接过合同，云舒保持木然又僵硬的表情将合同大略翻了一遍，眸中的愤怒越滚越多，最后成片的溢出来，似要喷发。
只是在要喷薄而出的瞬间，绝望吞没了愤怒，让她似没了骨头瘫在座椅上，连手中的合同都握不住了。
在参加节目的时候，她与节目组是签订了合同的，里边有一系列的要求。在这次直播中，她都遵守了，相反，节目组违反了其中几条规定。只是现在追究无法为她损失的名誉带来任何的帮助。
而尚佳佳手中这份合同，不是她签的，是她所属的娱乐公司签的。
而她和娱乐公司签的合同里饱含的某几条让这个合同合法了。
她不能起诉节目组或者公司，否则将会面临巨额赔偿。当然，目前她的表现也没有违反这个合同里的规定。
“小舒？”
云舒好一会没开口，尚佳佳忍不住唤了几声，见云舒只是疲惫的掀了掀眼皮，又开口解释。
“看来这次节目组所为是和公司通过气的，只是公司高层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云舒没说话，她的眸中没有一丝光，就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娃娃。
尚佳佳不忍。
“还有回转的余地的，无论如何，公司都不会让你身败名裂的，我们还有机会。”
她心里却不这么想。
新人耍大牌，又被传出私生活不检点，且还总是和命案扯上关系，这几者扯上关系后，娱乐圈已经没有云舒的立足之地了。
赵温言原本只是打算充当一个司机，只是在发现风清朗也看了那份合同后，他忍不住开口。
“清朗，你有什么发现？”
风清朗的睫毛微微抖动，面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但没说话也没行动。
尚佳佳欲言又止，尽管很想要开口让风清朗帮忙，但她没有这个资格。
表情更加古怪的是赵温言。
就在发生这件事的前一日，当得知风清朗注册了一个微博且偷窥某人微博时，赵温言三言两语套话得知风清朗最近和云舒联系颇为密切。
“瞧你这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不打算和她说清楚吗？”
他与风清朗一起长大，高考后才分开，一个出国留学一个进入警校，兜兜转转后在W市内碰面。
他了解风清朗，也学习此人那套话设陷阱的本领。
他这一句话里两个陷阱，就看风清朗怎么躲过去了。
然而，赵温言心想，他大概永远没法琢磨清楚风清朗的心思了。
“不到时候。”
他犹记得那会风清朗正靠着沙发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划动着微博界面。
准确而言，是名为云舒的微博主页。
云舒发过的微博数量有限，而以风清朗的记忆力，将这些微博看上一遍就可以准备记住上边所有的内容。
在他诧异看过去时，风清朗唇边噙着的，分明是势在必得的笑容。
回忆结束，赵温言透过后视镜看向风清朗，试图通过他细微的表情窥见他的内心。然而这一次，他依旧失败了。
在车内又恢复沉默的时候，云舒突然一把抢走风清朗手中的合同。
“赵警官，麻烦在前边将我和佳佳放下来，我们自己回去，这件事与你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