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兜儿国与北夷比邻,北夷最有名的红松酒在此处很容易喝到。
夜色清冷湿寒,柏辰从当地最大酒商的酒窖里,捧了一坛足足十年的红松酒,躺到一棵光秃秃的大槐树上,盯着残缺了一块的月亮,一呆就是两个多时辰。
直到天色转明,树下传来步子踏在落叶上沙沙的声音,柏辰才将手中的酒坛子向上轻轻一抛,任由它摔碎在地。
酒香随着破碎的坛子四溢开来,清冽的酒水渗入地面泥土中,消失不见。
韩长风在树下驻足:“你是最爱酒的,为什么不喝?”
“我答应了影九,百日之内,滴酒不沾。”
树下之人白衣儒雅,随风翩翩:“两天了,你还要留在这里继续寻找影九姑娘,还是前去北夷寻找星危老人?”
树上的人带着嘲讽地凉凉一笑:“我就这么招人嫌弃,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都躲着我!”
老不死的不辞而别,事儿篓子悄悄消失,小妹妹负气离开,现在,就连影九也不肯见他。
以前,孤独的时候可以喝酒,可以骂凌玦,可以气游无殇……如今身边朋友凋零,无边的落寞正如侵体的寒气,无孔不入地吞噬着心灵。
心头的钝痛持续不断,柏辰盯着天空某一处出神,手中摩挲着冰冰凉凉的银杏叶簪子,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虽然不知道影九为什么说恨自己,但从幻尘的话中不难推断,是有人冒充了他,让影九误会了自己。
可是影九为什么不肯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她被人欺负,那么伤心,那么绝望!他只是想陪在她身边,抱着她,安慰她,保护她!
可她走得那样决绝,消失得那样彻底,连一丁点希望都不留给他。
树下之人不再言语,负手朝向西风,静静相陪。
三日后,绛兜儿国再无侠盗踪迹,后人只在当地野史中可以窥到当时情况之一二,无不对这位朝澜游侠的侠义心肠与雷霆手段拜服不已!
《柯尘轶事》载:国中千灯湖界有强匪五六,商旅良女遭其害者不知凡几。后有朝澜奇侠惩其凶,为首者肌肤寸寸溃烂,惨叫数日而终!余者或断筋骨,或去耳目,惨不忍闻,千灯湖界自此安宁数年。
刚一进入北夷境内,柏辰二人便遇到一个姑娘。或者说,被一个姑娘给遇到。
姑娘名叫沈旋儿,明眸皓齿,活泼灵动,是来自西北穷槡国的一位药铺掌柜,来找韩长风的,说是要弥补对他歉意!
经过数日的沉淀,柏辰心情已经舒缓许多,此时听闻此等趣事,打趣的目光投向韩医师,沈姑娘望着他的时候,双眸含羞,情义满满,不远千里地一路追他到北夷,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看来小韩此次西北之行收获不小啊。
他在穷槡国采集苋饮草解药时,在沈掌柜的药铺里买过药材,却被诬陷偷了他们的镇店之宝——一株百年老参。沈姑娘一气之下将他推到当地县衙,没想到韩长风却不卑不亢,气度超然,一连串疑点直问得县官哑口无言!不出一天时间他便找到证据,自证清白,将偷盗老参的药铺伙计绳之以法!
韩长风却没什么反应,解释了一下误会而已,不用她补偿之类的话便要打发人家回去。沈姑娘悄哼一声:“用不用补偿是你的事,要不要补偿是本姑娘的事,你说了不算!”便不近不远地一直跟着他二人。
韩神医颇感头疼,柏辰却时不时用肘轻轻撞他:“喂,沈姑娘长得蛮漂亮的!”
“你是木头啊?怎么也不跟人家说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还装着冰绮小姐,可是她毕竟已经死了,现在在你眼前的可是活生生的人,你得知道珍惜啊。”
“她与你都是大夫,你们两个很般配嘛。”
“喂,老子的话你听没听到?!”
韩长风边走边道:“听到了。”
“那你倒是回我一句。”
韩长风点点头礼貌地回他一句:“闭嘴。”
“你觉得可能吗?”
“……”
两个人坐到茶馆休息,沈姑娘也坐到茶馆休息;两个人继续赶路,沈姑娘也继续赶路;两个人到客栈吃饭,沈姑娘也在同一家客栈吃饭。总之是不离开韩长风视线!惹得柏辰哀嚎连连,没完没了地喊些“影九,影九你在哪儿啊,人家一个个都成双成对,还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却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命苦啊……”之类的话膈应韩长风。
直到晚饭的时候,灵洼部落的二十几个士兵按例巡查街道,才止住了柏辰的牢骚。
北夷原由沃雪部落统领,月前沃雪被灵洼攻陷,沃雪王惨死,北夷百姓才被迫屈服于灵洼部落的淫威之下。北夷之民天生好战,灵洼部落更是生性残暴,巡街的士兵仗着自己部落胜利,奉命管理北夷,便在民间欺压百姓,凌辱妇女,胡作非为!
柏辰三人正在客栈里吃完饭,二十几个士兵蛮横地冲进来,扯着掌柜衣领便强行要银子,如若不给便安上一个刁民的罪名一顿好打,打完再送进狱中继续向家人勒索钱财!
柏辰看得牙痒痒正待发作,没先到一桌之遥的沈旋儿姑娘率先将桌子重重一拍!上前与灵洼士兵理论。
柏辰按下心头冲动,用肘撞了撞韩长风:“哎,看到没?还是个有侠义之心的勇敢姑娘!”
韩长风莫名其妙地看他:“关我何事?”
柏辰鄙视道:“装!老子可警告你,别落到像我这样的地步才知道后悔哦。”
韩长风懒得搭理他。
灵洼的士兵横行惯了,见有人敢阻拦他们先是恼怒,随即看到沈旋儿身材苗条面容姣好,性子又直爽豪野,立即起了色心,淫笑着伸手就去摸姑娘白皙光滑的脸颊!
叶璇儿微微一笑,不闪不避,就让自己的脸蛋儿被那个士兵揉捏几下,几下后,那个士兵突然脸色一变,颤抖着收回手去,惊恐地瞪着眼睛盯着自己迅速肿胀变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