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般的指头又紧上几分,柏邺重重喘息几声,咬牙切齿道:“好,好,好!”
喉骨剧痛不已,柏辰目光毫无退缩地对视。
“既然你不肯,那就休怪我心狠!”浑厚的内力灌入掌中,柏邺反手成刀,劈在柏辰项间。
柏辰身子应声倒下,冰寒的水立即浸湿了衣衫。
柏邺拂袖而起:“来人!”
石门外立即跑进一黑衣人,抱拳:“主子有何吩咐?”
“把他关起来,江湖上放出话去,十日后,柏府老宅,星危若不来……”柏邺目光阴狠,疤痕狰狞,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恶鬼,“十七年前的债,就要由他的好徒弟替他偿还了!”
“是!”
消息传到帝都,游无殇便提刀去见黑阎罗了。
动之以情:“柏辰是你儿子,是你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你不该这样对他。”
“他到现在都还喊我黑阎罗,何曾将我当成是父亲?”
晓之以理:“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他无法对自己的师父下手也是人之常情。”
“放着杀家灭族的大仇不报也是人之常情?”
导之以行:“我今天是来救人的,带不走柏辰,绝不离去。”
“我柏家的家务事,岂容你来多嘴!”
然后,游无殇便被大批黑衣暗人包围了,五花大绑扔进了关着柏辰的石牢。
此时柏辰还在昏迷,游无殇飞去一脚将人踹醒。
柏辰揉揉眼睛,看到粽子一样的游无殇,第一反应便是哈哈大笑:“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游大神捕么?怎么也被抓到这里来了?”
“我才不是被人抓进来的。”
“那你是……?”
“自己跟他们走进来的。”
“……你他奶奶的有病!阿嚏——”柏辰突然想到什么,正色,鄙视道,“跟你很熟吗?滚老子远点!”
游无殇失笑,内劲一震,身上的绳子瞬间断裂脱落,从怀中取出两颗药丸:“一个治风寒,一个调内伤。”
柏辰抱臂,蔑视他:“老子不需要!阿嚏——”
严肃的形象被一个喷嚏瞬间毁灭,游无殇忍笑,点了他穴道将药丸塞进去,一抬下巴咽了才拍开穴道。
解了穴的柏辰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定要与游无殇拼个你死我活,连败个三四十回才死心,蹲到墙角去生闷气。
游无殇矗立石牢中央,即便做了阶下囚也丢不掉神捕的气概,负手道:“进来的时候遇到了幻尘。”
“……”
“他给了我这个东西。”
柏辰看向游无殇手中的瓷瓶。
“影九的解药。”
柏辰沉吟片刻,蹙眉:“你信?”
“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不是真的呢?”柏辰皱眉,他实在不敢拿影九的生命冒险。
游无殇踱步蹲到另一个墙角:“影九姑娘已经是这样的情况,幻尘如果想害她,大可以冷眼旁观,何必多此一举。”
柏辰蹙眉,游无殇说的没错,可是自己心里就是抗拒,幻尘此举若是真心,必是冒着生命危险在背主行事。
焕影九是他柏辰的女人!他自会拼了命去救她,就算救不了,自己便随她去了,用不着他幻尘来出生入死!
游无殇将小瓷瓶塞到他手里,自知不招人待见,识趣地蹲到了柏辰斜对的墙角。
小瓷瓶被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焐热,柏辰目不转睛地盯着,终于还是收进了怀中。
影九毒性发作时玉手冰寒面色苍白的样子历历在目,如果这真是解药,他还计较什么?只要影九能好好地活着,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整个石牢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不知源头的冷风一阵一阵竭力地往骨头里钻,直到一声响亮的“阿嚏——”响彻空间。
游无殇有些不解地望来一眼,不应该啊,他那样深厚的内力,又吃了自己的药,怎会连这点寒气都抵受不住?
关切担忧的神色落入柏辰眼中,这厢冷哼一声没什么好气儿:“看什么看?老子说过没你这个朋友就是没有!说吧,姓易的派你来又想做什么?”
游无殇不答。
“老子都已经被他坑害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想怎样?”柏辰一说就激动,“你告诉姓易的,总有一天,老子新账旧账和他一起清算!”
若不是看在他为朝澜百姓做了些好事的份上,拆了他的心都有了!
游无殇略作沉默:“此次前来,不曾受命易相。”
柏辰一脸不信。
游无殇继续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游无殇心里,除了易相的命令,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虽然他并不知道易相安排了官兵前来捉拿黑阎罗,但父子二人此次闹僵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不能救他出去,他也要做些事情来让自己心安。
与此同时“阿嚏——”一声响亮绵长,估计柏辰没听见。
还好他没听见,游无殇干咳两声,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或许在他心里,早已经将这个人当成了兄弟,所以才会在乎他的看法。
“你对黑阎罗,到底……”游无殇试探着开口。
“别跟我提他!”柏辰毫不掩饰地将气怒表现在脸上,“从挑拨离间设计我前来相认到威胁我杀掉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辈,现在又要利用我逼师父现身,他何曾将我当成是儿子?我不过是他复仇的工具。”
游无殇闻言却笑了,这对父子真有意思,一个说儿子不当自己是父亲,另一个又说父亲不当自己是儿子,或许只有局外人才看的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有多在意彼此。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在意,才有了诸多的伤害。
昏暗的洞穴里不分昼夜,石壁之外,包裹着这块隐秘之地的水域之上悠然落雪,水面悄然结冰,一如每一个四季轮回的春夏秋冬,无悲无喜。
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足足持续了两日尚不见停,一望无边的白色将柏府的荒凉破败与曾经的刀光血影一同覆盖。
纯白的冰雪中央远远地可以隐约望见十几道人影,头上肩上尽是雪花,其中一人所戴的斗笠上雪色最多,显然已经等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