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果然看到大约二十来个长相凶悍的人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一个,高壮粗悍,肩头扛着柄大号砍刀,开口便是山贼那套从老祖宗那儿流传下来的经典说辞。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买路财!”其他山贼跟着举刀齐呼。
我和车夫皆是一颤,这什么毛病?
扛砍刀的高壮汉子挑眼打量我们,我往顾云空身后躲躲,低声:“怎么办?小时候常听说书的讲这种段子,一般情况下他下句会说‘男的杀了,女的抓回去做压寨夫人’。我做压寨夫人好歹还能活,你落到他们手里肯定被宰了。”
“……”
“看着衣着应该挺有钱的,兄弟们运气不错。男的杀了,女的……”高壮汉子看着我寻思了半晌,扬声,“抓回去做个洗脚丫头!”
我差点没站稳,斜眼看到顾云空在那儿忍笑。
我用肘撞他,狠狠瞪过去一眼。
顾云空敛笑,不慌不忙地拱手一礼:“各位不过求财,还请放我夫妻二人下山,此次出行所带财物可悉数交予各位,可好?”
破财免灾,我看了看他,这人倒也取舍果断。
既然反抗亦是徒劳,还不如主动将钱财交出去,双方省事儿。
高壮汉子砍刀一震,斜插入地,哼笑:“算你识相,把钱交出来吧。”
虽然山中劫匪不惧人命,但若做得太过,长此以往,官府必不会不管,所以能不费力气地拿到钱最好。
顾云空将我们带出来的大约一百两银子交给车夫,车夫代为转交高壮汉子。
目光贪婪地抢过钱袋,高壮汉子打开细细数过。
“快走。”趁所有人注意力被那袋钱吸引去,顾云空连忙催我上车。这些贪得无厌,反复无常,耽搁得越久变数越大。
“等等!”
我刚刚登上马车,粗暴的喝声便在不远处响起。
顾云空脸色凝重,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么?
高壮汉子提了刀过来,目光难掩贪婪,笑:“两位别着急走啊。”
顾云空皱眉:“钱财已悉数交与了各位,为何还不肯放我夫妻离去?”
高壮汉子来回打量他,冷笑:“瞧你这气度,家中应该不止这点钱吧?”
我一惊,这是要绑票?
“兄弟们!请两位贵客山寨子里坐坐。”高壮汉子扬刀一吼,以刀指车夫,吼:“滚回去报信,就说两位暂留我寨子里做客,叫他们拿一千两银子来换人!”
崎岖的山路,一队人马提刀扛剑走过。人马中央,我与顾云空被三四个人盯着,老老实实地向前走。
“喂!”我望了望最前面的高壮汉子,拉顾云空袖子,低声,“想到办法就说,别总让我着急。”
看他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必定已经想到了对策,藏着不说,等着我求他。
“刚刚过来的山路很窄,山壁也很陡。”
“啊?”我没听明白。
“从这儿摔下去必是九死一生。”顾云空看我,笑,“敢不敢?”
“你说呢?”我皮笑肉不笑,您顾大公子也太伟大了点吧,为了一千两银子便连命都不要了!
“你以为这仅仅是一千两银子的问题?”似知道我在想什么,顾云空冷静道,“这是群什么人你不清楚?若到了寨子里,你以为这群豺狼虎豹会放过你?”
我恍然,这可是群禽兽啊……
“那怎么办?”我急。
顾云空不语,显然他已经说明白,除了往下跳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我垂头:“可我不想死。我还没见到颜欢哥最后一面呢。”
“越是怕死便死得越快,放手一搏还有一线生机。”顾云空默了半晌才道。
“喂,你们两个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安静!”负责看管我们的一个山贼吼道。
顾云空在腰间左右摸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刚好可以让所有人听到而又不显故作:“在下的壁龙佩不见了,家传之物,可否允许在下沿途找寻?”
众人静了一静。
高壮汉子扛着刀大步走过了,停在顾云空身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手摸下巴:“壁龙佩?还家传的……很值钱?”
“不值钱。”顾云空满不在乎道。
“什么不值钱?那可是……”我连忙一副很紧张的样子,上前拉着顾云空衣袖,说到一半又似有忌惮地望了高壮汉子一眼,及时住了口。
既然没的选,那便陪他将戏做足。
众人闻言,一个个眼里放光,高壮汉子更是脸上表情丰富,既有即将收获宝物的欣喜又有识破顾云空‘谎话’的得意,笑道:“不值钱?不值钱你老婆这样着急?臭小子,敢跟老子玩心思,找死!”
说着便是一拳,狠狠打在了顾云空胸口!
我心里猛地一动,扶助脸色泛白的他:“顾……郎,你没事吧?”
顾云空苍白着脸色不说话。
我带着惧意瞪高壮汉子:“你要壁龙佩,我们带你找就是了,做什么打人?”
“哼!这小子敢跟老子玩花样,老子小小的给点警告,免得以后麻烦。”高壮汉子推搡着我们两个,恶声,“走,还不快带老子去找宝贝!”
虽然被我扶着,顾云空仍旧一个趔趄。
“哎,小心。”我担忧道。
顾云空右手捂着胸口,紧皱的眉头半晌才舒展开来,看着我,勉强笑笑,“没事。”
我柳眉一横:“你口口声声自称文弱书生,那样重的拳头怎么可能没事?逞什么能?”
顾云空笑:“你担心?”
我一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拿我寻开心!
“鬼才担心你!”我没好气儿。
“快走!”高壮汉子身后喝道,“兄弟们都把眼睛放亮堂点,注意脚下,等找到那什么佩,老子在寨子里摆酒,兄弟们大醉三天!”
一众山贼举刀叫好。
我和顾云空被推搡着往回走,我看着他时不时皱下眉头,着实担心他会不会下一刻便晕倒。
大约走了两三里远,高壮汉子不耐烦地用刀指着我们:“为什么还不见玉佩的影子?难不成你小子又在跟老子玩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