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到楚国帝都后,他的身体,还是第一次如此温暖……
最可笑的是,这份温暖,还是害他最深之人给的……
呵,这天,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宫氿羽并不习惯这样的温暖。
或者说,他十分抗拒这种感觉。
但也只是抗拒而已,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真正防备得了触碰与温暖。
不管是他,还是黑衣,还是左微,乃至十恶之池和十大神殿的众人,没有一个,不被这种温柔的错觉击倒,停止思考。
宫氿羽空寂漠然的眸子冷冷凝视着黑暗,就像将死的人凝视着自己面前的万丈深渊。
没有恐惧,没有崩溃,像是在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一条……通往不了任何一个地方的路……
也许是他太过僵硬的身体勒到了黑衣,黑衣习惯性地,像抱着析竹一样,脸颊在他白皙的脸上蹭了蹭,仿若安抚。
宫氿羽浑身僵硬,感受她凹凸不平的脸颊轻轻蹭着自己,如同守护者最沉默的承诺。
几乎是刹那间,宫氿羽推开身上的黑衣,伏在床边,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痛……好痛……
原本淡漠美丽的双眸此时血红一片,眼角出渗出丝丝血迹来。他用力抓着心口的衣裳,几乎要控制不住五指挖出自己的心来,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仿佛要窒息一样。
而黑衣……
黑衣被掀开的一瞬,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随后怒了,刚准备好好收拾人一顿饭就发现自家的小美人一副要不行的样子。
黑衣:“……”
她发现自从碰上了他,她就一天没消停过!!
小萌:“……”
你确定不是人家碰上了你,人家才一天都没消停过吗?!
你个蛇精病,能不能把你的羊癫疯收一收啊!!!
面对突发情况,黑衣当即立断——打昏了宫氿羽。
看着怀中美人儿,即使昏迷不醒也依然紧抓着心口,眉心紧皱,时不时艰难地抽搐一下,十分痛苦的模样,黑衣鲜少地勾起一抹平静的笑。
若是熟识黑衣的人,便会知道,她怕是真的怒了。
黑衣脾气喜怒无常,这是谁都知道的。
突然生气,突然开心,就是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
可是,即使她平时表现地再怎么疯疯癫癫,哭笑不定,那被深藏于深处的逆鳞,却真正没被碰过多少次。
其中有一次,便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人间地狱。
她嘴中哼着低低的古老哀沉的曲调,忘记从谁那学来的安眠曲,用在怀中人身上。手指极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怀中人的脊背,整个人沉静安然地仿佛是古老的海妖。
在这样极有安抚的曲调下,宫氿羽慢慢停止了抽搐,眉头渐渐放开,紧抓着心口的左手也无力地放松,转而是紧抓着黑衣的腰。
他抓地很用力,仿佛是泄愤的掐。不一会儿,黑衣雪白的腰间便渗出了点点血迹。
黑衣却并没有生气,而是将宫氿羽搂在了怀中,就如十年来搂着析竹一样。
这是……她的人……
她的眼神死寂烂漫,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却没有褪下过。看久了,就会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仿佛是看着黑白的遗像中,已经死去的人残留的那抹诡异破碎的笑容。
她就这样哼着这首古老空灵的歌谣,怀中抱着安然沉睡的人,坐在柔软的大床,一直一直下去,直到太阳升起……
只有她能听见,那刺耳的吹笛声。
黎明前苍白的月亮挂在天空,绝望地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最终被光明吞噬掉自我。
她笑了,低低地呢喃着:
“三魂……七魄……不稳……”
“呵呵……”
“不过是三千世界中再小不过的一粒尘埃,怎么也敢,与神对抗呢……”
“不要……不要……都不要……”
“该死的人……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