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南方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各个地方皆是金黄一片极为壮观。
南方的树林皆已泛黄,甚至有些树叶已经撑不住,缓缓落下。
武当山上。
掌门用修长的食指与拇指捻住一片落叶,细细打量着。
恍惚间,他又松开了手指,那树叶在一阵风中脆弱地飘向远处。
只听见掌门喃喃道:
“武当,能撑过去吗?”
虽然刘展鹏已与世长辞,但他早已料到会有如此的境地。
早些时候便有留书信一封,交于可靠之人送往武当。
掌门背着手走到山顶,望着下方一位又一位的武当弟子练习剑道,还有些个才俊拿着经书询问长老。
而上山的阶梯上,来到武当山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都是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不断前行,汗流浃背。
那些香客也许会遇到一些被罚去挑水的弟子,都恭恭敬敬地向这些年轻弟子打招呼。
这便就是武当,没有什么仙人垂钓,没有神仙居住。
每一个弟子在这儿简单而又充实,有着自己的一份追求。
掌门很喜欢这种生活,有些东西不需要细想,也不用揣测他人的想法,大家很质朴地生活在一起。
没有分明的阶级,白发苍苍的长老也能和初出茅庐的年轻弟子把酒言欢,香客上香也能和武当山上人闲聊,谈天说地。
掌门在这山顶,深深地吸了口气,体会着这份宁静,想要将这幅层林尽染烙印在脑海。
接下来,可能再也见不了了。
他原本一共有三柄剑最为喜爱,之前因为自己的缘故毁去一玉剑,虽是有些遗憾但也无悔意。
以玉剑换一剑学奇才,可真的很难觉得遗憾。
有一柄剑,是掌门最喜爱的配剑,其名流年。
剑长三尺三,柄长两寸。
流年剑身狭长,极为适应于迅疾的剑术。
不仅如此,流年较于其他剑更为轻盈飘逸,具有世间少有的灵动之美,精美绝伦。
而另一把剑其名红尘,并非是手执剑器,更利于施展离手剑与飞剑。
因而红尘更是小巧玲珑,锋利无比。但是相较于流年的精美,红尘要朴拙许多,这样才能更好隐藏剑身,在对敌之中能出其不意。
此刻正是日出之时,朝霞的光晕给云镶上了金边。山顶之处,一袭衣飘飘,手握三尺青锋,身旁一飞剑舞动,发出阵阵清鸣。
剑招非高深莫测的武当绝学,就是一普普通通的武当基础剑招,每一个武当弟子的入门武学。
可白衣用出这剑招,就显得更加得浑圆如意。流年出鞘,剑气四溢,时而轻盈似燕,时而骤如炸雷。红尘如游龙,行走于四身。
这仅仅是基础剑术。
一处山亭,三位精神矍铄的长老,正谈论剑道,突然远远地看见掌门山顶练剑。那最为朴实的基础剑术,深深触动了这几人。
几柄剑起舞,
是最为基础的剑术。
演武场上,几十位弟子正跟随着师姐练剑。
这时,功力最为深厚的师姐,突兀地抬头,望向了山顶。
她的剑招戛然而止,身后几十位师弟背过长剑,疑惑地顺着师姐的目光望去。
一袭白衣!
师姐刘孙麒的剑突然斜指长空,以基础剑术起手,舞起剑花。
身后的师弟们同样心有所感,齐刷刷地举起长剑,一时间剑声大作,嘶嘶破风。
书院门前,峭壁之上,山腰阶梯,山林之中。
武当山上,处处剑鸣。
这日,上山上香的香客看见了令他们震惊的一幕。山路上的武当弟子,会放下挑水的木桶,拔出腰间长剑起舞。
山上太武庙前,在那极为宽敞的广场上,数以百计的武当弟子整齐地练起同样普通的剑招。这里只有剑鸣声,别无他响。
香客们寂然不出声,眼神炽热地看着这些个他们心目中的神仙练剑。
剑光乍起,恍若惊雪绽。
满山皆剑鸣,剑起如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缓缓地,日从远远的地平线上越出。山顶的一袭白衣,慢慢地收起长剑,眺望着远方云端,沉默着思考着什么。
武当山上人也缓缓停下舞剑,倒拿手中剑,抱手向山顶的那个身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一场天大的机缘,每一位武当弟子在舞剑中都细细感悟到那种超脱世俗的剑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掌门的剑,正是如此。
那一袭白衣,收回了远眺的目光,将流年收入剑鞘中。再伸手将红尘握住,放于腰间。
掌门张了张口应是要说些什么,所有人包括那些仅仅是上山上香的人都屏住呼吸,认认真真地竖起耳朵倾听。
不过只有几个长老才听见了掌门的话,其他人功力不够又相隔太远。
掌门说道:
“他人修道,修长生,修功德,修今生来世。我武当不同,修平凡即可。”
刹那间,武当山上紫气浩荡,有盘龙卧虎之异象。恰逢这时,山上一老道士敲响了钟,一连三下,一些还在沉浸在刚刚盛景的弟子一下子回过神来。
有一个小道士,拉了拉一旁的老道士衣角,小声询问道:
“师傅,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要敲钟啊?”
老道士笑眯眯地摸了摸小道士的头,说道:
“因为咱们没有养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