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片山峦不远的地方,一座城池巍然屹立,而汪洋琨也是屯兵于此地。
汶城,这是个并不讨喜的名字,却也是对这冀州士卒最形象地描述。他们都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被拘束在这一城之中,动弹不得。
汶城此刻并不安宁,城里那些家里有些殷实家底的人,早就拖家带口急急忙忙地南奔,知道这里马上就会变成战乱之地,生怕自家人性命不保。可那些平头小百姓们可就没有那个资本背井离乡躲避战乱了,他们能做的就是相信这些个边境将士,真的能护住他们,所以又能什么能帮上忙的他们都尽力而为,有余粮的捐粮,有力的就帮忙修筑一下城池。
汪洋琨站在城墙上南望,而身周全是忙忙碌碌的士卒百姓们,显然的是,那片山峦上的将士们已经顶不住多久了,如若是那朝堂答应的粮草还不到,到时候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汶城就不是被攻破的了,而是被活活饿死的。
雪花飞舞,汪洋琨却不希望那雪下得过大,免得这雪掩盖了护送粮草部队的前行道路,也掩盖了那片山峦上将士的热血。
…
大约是在夜间五更之时,王耀华就已经远远望着了那前行而来的北狄大军。几个时辰前他还预计的是下一个黄昏时交战,殊不知这原本看似稳扎稳打的北狄士兵,竟然还着这么疯狗地一面,轮番上阵,丝毫不给大楚士兵喘息的机会。
现在那北狄的士卒所携带的火光他都能望着了,待到天明之时,这仗就更不好打了。
王耀华所处的主寨,位于地势最为高险的一处,从布局上看是统领整个山寨抵御体系,但在这最后一处最为险峻的地方,也仅仅只是个起协助作用的侧面山寨,并非是直接挡在大路中央的“拦路虎”。
北狄这最后一段路,也将是他们走得最不痛快地一段路,仅存的七处山寨尽于此地防守,为的就是能在最大化杀敌的前提下,拖住更长的时间。
诚然,主寨的位置设置有一份汪洋琨的私心,他不愿看到那个常年跟在自己身后亦兄亦友的人被那北狄士兵洪流一碾而过。但即使是在侧峰,待到箭尽之时,也是他们拔出军刀,下山赴死之时。
北狄阵前
周宗骏望了眼前方,盘算着要不了多少时间后,就是这三十六寨的最后一道防线,一座大山寨坐镇正中,而四面峭壁之上又有六座山寨进行协防。虽然大楚算起来仅仅只有一百六十八号人,但给北狄士兵大有四面楚歌之感。像这种突破战,最为需要的就是一鼓作气,若是久攻不下,不仅仅是兵力的损耗,最为致命的是士气的低落。这一路不断攻破山寨,很多北狄士卒已经露出了疲态,但仍能够继续高歌猛进的重要原因在于一直都是处于完胜的状态,那损失了二十九座山寨六百九十六人的大楚只给他们造成了百来号人的伤亡,没有什么比这更能够增长士气的了。
现在他周宗骏最需要干的事情就是计划好如何进攻这早有准备的最后七寨,争取以最小的消耗突破这道天堑。
最让北狄士卒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是,那些其他的阵前将军哪个不是果断无比,一道又一道军令下达地迅速无比,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但这个周宗骏偏偏是反其道而行之,硬生生地在军营中谋划争论了半个时辰的进攻计划,才堪堪下达了军令。
不得不说,他最后确定下来的进攻路线,纵使是几十年后也是各个纸上谈兵的兵学大家们所津津乐道的一战。
…
清晨的岷地竟在雪舞纷飞的日子里露出了久违的日光,天亮得早,以致于那推进的北狄大军更是快上了几步。
不出所料,就踩着早晨最后的一抹晨光,北狄大军出现在了大楚最后一道山寨联防的视野之中。打头阵的竟然不是那些可攻可退的重步兵,而是清一色轻骑兵。这样的一支队伍出现在四面夹围的山谷真可谓是羊入虎口,那密密麻麻的箭头直接往里面送去,大楚的人丝毫不在乎这点箭矢的损耗,比较与对方连机动性极强的轻骑都敢让出来吃点,这也算不上什么大方。
但北狄这数十人的轻骑兵的小队伍,并不是大楚这边想得那么简单,竟然人人都是有着不俗武学底子的人,手里拿的武器都可以说是千奇百怪。他们驾马以极快地速度冲刺,箭雨所起到的作用反而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倒是有部份杀向要害之处的箭矢会被北狄的武夫用手中的武器扫开,如若是有些仅是擦出点血带点红的,他们也就完全不理会,一股脑儿往前冲,一直冲刺到那最底部的山寨门口。
与此同时,后方浩浩荡荡的重步兵如期而至,这是明面上的,可暗地里那些个身手不俗的士兵,腰间别一把刀就悄悄地摸上那一个又一个的协防山寨。
明面上,北狄的武夫些怕都是已经被看作是入瓮的瓮中之鳖,大楚的人也不必担心这些原本应该藏身于敌阵中的武者,会暴起杀死一批人。
大楚士兵的心理已经被攥得死死的,他们根本不会去想是否有那么一种可能,进入北狄军队的武者,不止这数十人。
血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