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画眉的一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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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陌生人(七)

他们住得很近,走在一起时心很相近就连呼吸也相近,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他,他看她,好像相隔很远。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是给他打了电话,她以为他还有话可以跟自己说,但是他说了晚安却很仓促很失落地挂了电话。

她不知道他的失落从何而来,带着伤感的沧桑的疲惫的他的声音依旧性感,只是好像味道变了。

她也许真的该离开了,她想。

夜里她辗转反侧,快要睡着的时候她终于下定决心还是给他发了一段话,具体说的是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只知道最后一句是告诉他,希望他快点走出来,要快点走出来。

她曾问过他会不会再回去过去的感情,他说不知道。

他也曾问她,会不会留下来搬进来一起住,她也不知道。但今夜之后她想大概是不会了,因为她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爱,是对另一个遥远的人。

他跟她很相像,她了解他,他会回去的,因为如果是她,她也会,对一份感情淋漓尽致,矢志不渝,要爱到底要粉身碎骨,他会像她一样重蹈覆辙,直到失去最后的希望不再爱了才会真正的放下。

她觉得自己懦弱软弱脆弱,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将他从深渊中拉出来,她不能打这一场胜算未定的战争,她没有足够的信心给他足够的温暖和承诺,她看着他徘徊踌躇她没有办法告诉他她会爱上他,他们在一起要创造什么样的未来,她只能告诉他爱他所爱,她说走就走,从此相忘于天涯。

走之前,他对她说新年好。她连自己也忘了,在陌生的城市里垮了年。她病得迷迷糊糊,发烧。喝水,吃药,叫外卖。睡醒发现手机上很多个未接电话,打过去,原来是外卖,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忘记了,打开门接过食物她一直抱歉,陌生的外卖小哥依旧语气温和说没关系,她突然觉得心酸,喝着凉了一半的汤,泪水不停往汤里掉。

她疯狂地想念母亲做的汤,疯狂地想念家。

你不挽留我吗?她问他。

他沉默了很久。说,那我吻你一下吧。

啊?哈哈哈哈,你不怕我把感冒传染给你吗?

哈哈哈哈,不怕。过几天,我们见一面,在你走之前。

好。

只是天空依旧下着大雨。

她闯了红灯,在去看一座老桥的时候,汽车和疾风从她身边飞驰而过,危险却美妙,像刀口舔蜜。她终身难忘。

她漂亮,疯狂,冲动,浪漫,时常沉溺在毁灭性的美丽中。并且天真也时常令她致命。

她没有等到他。

在依旧下着雨的午后她拖着来时的行李踏上归途,的士司机好心帮她提行李,车里暖气让她呼吸困难,突然很难过起来。但是她却平静的不能太平静,连多说一个字都不会。她只想说谢谢,只有谢谢,对于好心的司机,遇到的同事领导,青旅房东,甚至捉摸不透的天气,对于这座城市的一切。

他发来信息说明原因,出差在外不能赴约,不,应该是通知。至少他还记得她离开的日子,她这样安慰自己说。

列车飞驰而过,疾风伴随,好像刀口舔蜜。她正在听班得瑞的纯乐,却突然再听不到声音,她的手机滑落,掉到了车子外面。

等她意识过来,早已过到另一个时间和空间,像一个突然的机器出现,要抽掉她正在缥缈度过的伤心片段。

她从中抽离出来,恍若梦一场。

还没来得及拥有,他身上的味道,这座城市的气息,她想象不出未来她要用多少时间来回味,又用多少时间去遗忘。

列车驶向另一种生活轨迹,她回到了从前的生活。安稳,平静,寂寞,她的激情与幻想是天边慢慢消散的云,日落时壮丽,天黑时幽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