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坐在门槛上,正对着那群孩子们的屋。为了方便照顾,那群孩子都住在一个屋里,四个女孩由丫鬟领着住在隔壁的小间。此刻天色已晚,两间房都早已熄灯睡下了。院中静的都能听见风声。
“怎么还不睡?”荆拓走过来坐下道。
南溪几次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他提起一口气,又卸下。反复几次,荆拓也着急起来,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南溪小心的开口道:“你觉不觉得这些孩子有些古怪?”
“我当什么事呢!”荆拓放下心来,“是不是今天那小子笑了一下你给吓到了?说实话我也有点吓到。”
“你也瞧见那孩子笑了?”南溪惊叹道。荆拓一向大咧咧的,他都能注意到,说明不是自己的错觉。
“注意到了啊!那小子回答县令的话时笑了,估计他是觉得县令办不了这个案子,笑他说大话吧。”荆拓猜测道。
南溪听着荆拓这话,又把几个小孩子坐姿的事和荆拓一说,荆拓觉得南溪是多心了,小孩子被大人盘问多少会有些紧张,坐的直些在所难免。
“可是……”南溪还想说什么,道嫌的自己多疑了,只得闭了嘴。
“好啦,今后我注意一些,你也不要烦心。”荆拓宽慰道。又瞧了眼南溪插在腰间的玉笛,说道:“好久没听你吹笛了,上次还是在天仙谷。怎么来一曲?”
南溪拿出腰间的玉笛瞧着,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划痕,那是在天仙峡挡刀时留下的。
“改明天我去找张砂纸给你磨一磨。”荆拓见他一直看着玉笛愣神说道。
南溪笑了笑,有没有划痕又有什么重要。然后举起了玉笛缓缓吹了一首曲子。静谧的庭院,如烈的秋风,还有一团迷一样的案情,都在曲子里诉说。
“爹,南溪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正在照顾杜羽洗脚的杜小寒说道,这曲子听着未免也太低沉了些。
“唉,想来他们还有事在身上压着,我们在庆云县实在耽搁的久了一些。”杜羽说道。
杜小寒听了这话,也是不好受,他们有什么事他自然知道。荆拓没事的时候就拿着那把刀研究起来,那是那日黑衣人刺杀他们时用的那把刀,他一直随行带着,虽然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冷兵器而已。
“好了,快点睡吧。”杜羽催促道。
第二日,文国老像往常一样来听曲看书,他真是恨不得能把杜小寒留在身上别着,想看书的时候就放他下来弹琴。却瞧见南溪拿着玉笛哄着一个小女孩,时不时还吹奏几个音,又是一个惊喜。
“不知道这位公子笛音也这般出色!”文国老呵呵地笑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国老过奖了,比起小寒的琴音我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南溪笑道。
“那不如你们合奏一曲?”文国老提议道。
杜小寒和南溪四目一对,杜小寒随意拨了一个和弦,开始弹奏起来。南溪静静地听着,笑着拿起笛吹了起来。一琴一笛,相交相惜,互通情谊。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静静的听着。
“老爷,老爷!”一个小厮急忙从外面跑进来,咋咋呼呼当我喊着。
文国老有些生气,这么美好的意境就叫人这样破坏了。声音高了几分:“有什么事?!”
“少爷,少爷!回来了!”小厮兴奋道,完全忽略了文国老的怒气。
“远儿回来了?!”文国老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笑容立刻出现在脸上。忙急着去找自己的儿子。
“爹!”只见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衣带飘飘地走了过来,书生意气。
“回来啦!”文国老赶忙迎了上去,脚步轻快。
两父子在一起说起话来,很是温馨。
“看不出来啊,老年得子。”荆拓调侃道。一旁的南溪赶忙白了他一眼,荆拓立刻噤声,这站在人家的院子里即使没有恶意,这么说也不太好。
“杜大夫、无情师傅这个小儿文远。”文国老拉着文远的手开心的说道。
“给诸位行礼了。”文远笑着行礼,又对着荆拓和南溪行礼,然后冲杜小寒一笑,进退得宜。
杜小寒行了礼,感叹这大门大户都是这般恪守礼节,白楚和白芷也是这般。突然脑海闪过李辰亦,杜小寒瘪了瘪嘴,怕是意外吧。
“文公子刚回来,舟车劳顿,快回去休息吧。”杜羽说道。
“也对,也对。”文国老情绪还是很激动,拉着文远回去休息了。
窗户的一角上,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年,和几个小孩就看着父子团聚的这一幕,面无表情。
文远掺着文国老往后院走去。文国老一直拍着文远扶着他的那只手。
“回来待多久?”文国老说道。
“赈灾耽搁了一会,眼下只能待半个月了。”文远遗憾道。
“没事没事,为朝廷做事只当尽心尽力,能回来看看就好。”文国老说道。
说起这个儿子,文国老心里是十分满意。十六岁高中状元入仕,一路仕途坦荡。原本还担心他会因为自己在朝廷中有些实力会高倨于人,可没料到他从不卖弄自己的才能和家世,谦卑有礼,给他挣了不少面。
“等会洗个热水澡先睡一觉,等吃饭的时候我去叫你。”文国老笑着说道。
“等我给娘请完安就去。”文远笑着说道。
“你娘……”文国老欲言又止。
“爹爹我明白,”文远还是笑得灿烂,“但是这些是我小辈该做的本分,我问心无愧就好。”
文国老常想自己何德何能能生出这么一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儿子。
文远来到厢房,确切的说这是一间改造过的厢房。所有的摆件都按照教义严格调整过,就连文国老都受不了那墙上画的奇奇怪怪的符纸搬到了对面。
“娘,孩儿回来了。”文远跪下行了大礼,那是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才行的礼。文陈锦荷没有答话,在帘后由着梳头的丫鬟整理着头发,那本乌黑的秀发已经变得黑白相间,泾渭不明了。
“起来吧,起来吧!”文国老劝道,自己的夫人摆脸子,还能让自己的儿子一直跪着吗?
文远不在意,拍了拍衣服膝盖上沾染的灰,对着父亲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