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風,無窮無盡地吹送。
吹過楚國的國境,向著東北的方向一直地前進。
從高空望下去,春秋時代的各封國國境間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分,放眼看去只是一片青綠的山巒大地。
那古怪中年人桑羊頡取出的奇異器械「乘鳶」,有著極為驚人的飛翔能力,還沒展開的時候只像是個長型的箱子,但是一展開來卻能載動桑羊頡父女、東關旅、虎兒、熊侶五個人,而且乘著空中的氣流越來越高,飛翔起來卻似乎毫不費力。
但是在高空中的氣流極為強勁不穩,「乘鳶」的飛翔雖然尚算平穩,但是偶然有著肉眼無法見到的混亂氣流迎面而來,還是會讓大夥天搖地動一番。
五個人之中,虎兒卻是對這種空中的動盪飄流最不適應,只搖晃了幾下便在高空中吐了個七暈八素,還好眾人所在的是廣大無比的天空,那嘔吐出來的黃白之物隨風而逝,幾乎是一離嘴巴便飄散得無影無蹤。
而東關旅和熊侶也好過不到哪兒去,他們二人都是尋常的少年,從來也沒有過像雄健鷹隼一樣,飛翔在這樣高的天空,不只沒有經驗,連聽也沒有聽說過。東關旅更有懼高的毛病,偶爾低頭望著腳下螻蟻般的樹木山巒,忍不住便是呼吸困難,翻著白眼呻吟起來。
這古怪器械「乘鳶」以現代科技角度來說,便是一部極為精巧有效的滑翔翼飛行器,只是設計這器械者的科技水準直追未來時代的精密科學文明,除了在材質、結構上的設計能夠完美地配合高空氣流之外,連操縱者桑羊頡也彷彿深知方圓數百里內的所有氣流特性,只見他不住地掐指計算,有時皺眉思索,但是他的操縱功夫的確極為出色,除了遇上亂流時有些顛簸外,整個翼展達數丈的「乘鳶」飛行的方向、高度極為穩定,看看初昇的太陽,可以知道它正朝著東北的極遠之處翩然而行。
那少女卻是個活潑愛笑的女孩,個頭甚為嬌小,看起來也和東關旅等人差不多年紀,她上下打量這三個少年,看了好一會,才轉了轉靈活的眼珠,咯咯地笑道。
「喂!」
三個人之中,虎兒重傷未癒,又是因為亂流吐了個七暈八素,自然沒有心情和她說話。
而東關旅則是這樣的高空飛行嚇得唇白臉青,不只是不能說話,連少女是不是開口說了什麼也不太肯定。
因此,這一聲「喂」就只剩下熊侶能夠回答。
「欸!」熊侶勉強地笑笑,算是禮貌性地回了她一句。
「我的名字叫做冰柔,桑羊冰柔,」女孩開心地笑道,雖然在高空的強風中說起話來不甚靈便,但是仍然開朗得像朵陽光下的小花。「你們叫做什麼名字?」
「我叫楚熊侶,」熊侶口中灌著強風,有些艱難地說道。「旁邊這個叫做虎兒,快暈倒了的那個叫做東關旅。」
「熊侶……虎兒……東關旅?」桑羊冰柔笑道。「名字倒是不難記,又有趣。」
「請問……」熊侶睜著大眼,打量了一會周遭的情勢,又看了看一旁專心操控「乘鳶」的桑羊頡,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要帶我們去什麼地方?」
桑羊冰柔調皮地轉了轉眼珠子,板著臉說道。
「我們?」她的聲音故意裝出嚴厲的味道,卻又在眼角透著微笑。「我們是壞人,要帶你們到一個壞地方去賣掉!」
一旁的桑羊頡聽見她這樣說,皺起了眉頭怒聲叱道。
「柔兒不要亂說話!」
被父親這樣叱了一句,桑羊冰柔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便不敢再開玩笑下去。
「好啦好啦!我們不是壞人,也不是要帶你去什麼壞地方,」她笑著說道。「爹爹和我都是從魯國來的,現在要回我們的老家去。」
「你們的老家?」熊侶奇道。「那是什麼地方,難道我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嗎?」
「我們的老家在魯國曲阜,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城市,」說著說著,桑羊冰柔的臉上露出自豪的神色。「說出來也不怕嚇著你,只怕你孤陋寡聞沒聽過,我們的老家便是魯國的『羊城』!」
熊侶瞪大眼睛,失聲說道。
「羊城?你們是羊城來的人?」
桑羊頡一邊操控「乘鳶」,一邊聽著兩人的對話,聽見熊侶的驚呼出聲,他的心中微微一動,側頭看著他。
「你知道羊城?」他有些驚訝地問道。「你這樣一個少年也知道羊城的事?」
熊侶微微一怔,心念電轉,笑容有些勉強。
「沒……沒有啊!我只是聽了這名字覺得有趣,那是牛羊的羊嗎?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城市,難道是羊兒很多嗎?」
聽見他這樣說,桑羊頡呵呵大笑。
「果然是個小孩子家。不,我們羊城沒有羊的,取這個名字,是因為羊城創建人姓桑羊,歷代以來的城主也都是桑羊家的族人,所以才會有這個名字的。」
桑羊冰柔笑著接口道。「而且因為羊城的桑羊族人學識特別豐富,從幾百年來就是各封國諸侯間最出色的智囊策士,所以只要在封國之間談到國家大士,便常常會有羊城的人才名列其中。」
「喔!」熊侶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什麼是這樣?難道你這樣就懂了嗎?」桑羊冰柔笑罵道。「其實眾封國之間,即使是最出色的貴族國君也未必知道羊城的奧妙,因為他們接觸到的只是桑羊家族出外謀生的子弟,真正羊城最寶貴的寶藏神秘,卻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更不用說親眼看見了。」
「這樣神秘的地方……」熊侶靜靜地看著她,耐人尋味地笑了笑。「你們卻要帶我們去?」
桑羊冰柔一怔,側頭看了看父親桑羊頡,也是一臉的困惑神色。
「這一點,我也不太曉得了……爹爹,」她轉頭問道。「他在問,為什麼要帶他們回羊城呢?」
桑羊頡沉吟了一會,彷彿在思索著什麼難解的問題,過了半晌,才沉聲說道。
「其實,我本來不會出手救你們的,雖然那公孫劍妤小姐對我們禮敬有加,但是有禮歸有禮,如果不是真的有必要,我也不會隨便出手。」
「可是您畢竟出手了,」熊侶靜靜地說道。「當然是有原因的,是嗎?」
「我會出手救你們的原因,是一件我在羊城也百思不解的奇事,」桑羊頡說道。「總之在那個城市之中,又有什麼事是凡人能夠通曉的呢?其實說穿了也無妨,我會出手搭救,是因為在魔族的光霧之中,看見了你們三人頭上星芒的緣故。」
「星芒?」熊侶奇道。「您也看見了我們頭上的星芒?」
「嗯!」桑羊頡點點頭。「因為這樣的星芒,在我少年時代有位奇人曾經提及,所以我才留上了心。
這些年來我帶著柔兒在各封國間闖盪,經歷了許多奇異的歷險,印證之下,才知道少年時代那位奇人的指點簡直是奧妙非常,他的智識簡直可說是巧奪天地之造化。
也因為如此,只要是他提過的奇異敘述,我便會加倍留神。」
「真的嗎?那位奇人真的提過我們這種星芒的事嗎?」熊侶向來神色鎮定,有著不太符合他這年紀的沉穩,但是此刻聽了桑羊頡的敘述,卻是大感興奮。「那麼,那位奇人有沒有說,我們長了這種星芒有什麼用處?」
看見他熱切的神情,桑羊頡微微一怔,隨即即有些歉意地搖搖頭。
「這一點,我可就真的不知情了,」他微微笑道。「當年奇人只是約略和我提過,說有人頭上長著紅色星芒時,『必主天下大事歸其身上』,除此之外,卻什麼都沒有說了,」說到此處,他忍不住打量了熊侶和虎兒、東關旅幾眼,露出疑惑的神情。「就因為我也想知道箇中的端倪,所以才會帶你們回羊城看看啊!如果你我的運氣好,那位奇人仍在羊城,也許就能找出答案來也未必可知。」
聽了他這樣的說話,熊侶的眼睛深處,此時卻隱然湛發著奇異的神采。
「天下大事,歸其身上……?」他輕輕地,以不為人知的低沉聲音喃喃唸著這兩句話,忍不住回頭看了東關旅和虎兒。
一個被高空飛行嚇得神魂出竅,一個卻是吐個亂七八糟。
再怎麼看,也看不出來和「天下大事,歸其身上」有任何關聯。
如果是我,那也罷了……只是他們兩個……難道……
帶著熊侶藏在心中的困惑,春秋時期的超時代器械「乘鳶」在空中一個靈巧的轉折,乘上了另一股朝向東北的強大氣流,楚國和魯國間數百里的距離,轉眼便已經飛越過去。
五個人在郢都的水月居升空之際,大約是清晨時分,如今還沒過午,卻已經來到了數百里外的魯國。
魯國,春秋時期的禮儀之邦,文明之國,為周朝的周公旦後代,首都名為「曲阜」。
越過魯國邊境之後,桑羊頡的操控逐漸轉為複雜,只見他屈指計算得極為繁忙,額上微現汗珠。
隨著他的動作改變,「乘鳶」的高度逐漸降低,本來是在俯看地面草木宛若螻蟻的高度,現在卻是逐漸接近地面,有時飛得低了些,便從幾株山林間的巨木頂端飛了過去。
這樣的高度雖然沒有像先前那樣的驚人,但是卻仍然離地至少百丈上下,有時高低落差相距甚多,這樣一上一下,東關旅又是驚得腦筋一片空白,連熊侶和桑羊冰柔也有些抵受不住。
「救命啊……」桑羊冰柔低聲地叫道。「受不了啦……」
「刷」的一聲,巨大的乘鳶從一處草原上掠過,又急速地滑上高空,便在此時,前方不遠處便已然出現一座雄偉的城郭。
只聽見桑羊冰柔低聲說道。「曲……曲阜到啦!咱們也快回老家啦!」
一陣狂風迎面而來,桑羊頡抓著巧妙的時機,讓「乘鳶」略為傾斜右轉,便登上了那道氣流。
熊侶放眼看去,只見曲阜的城郭越來越近,突然間,「乘鳶」又是疾飛而上,一眨眼間便已經越過了曲阜的城門高牆。
俯看下方,只見那曲阜是個熱鬧的大城,城內人來人往,街道縱橫開闊,卻看不出來桑羊頡父女所稱的「羊城」在什麼地方。
仔細看去,那曲阜的大街上極為繁榮,處處都是櫛比麟次的樓宇,不用說放一座城市了,便是要找出一塊大一點的空地,只怕也有困難。
但是遙望城郭的外圍,只見荒山漫漫,平野遼闊,再怎麼看,也看不出有別的城郭的跡象。
在狂風之中,桑羊冰柔注意到熊侶困惑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看不見羊城,對不對?」她笑得極為開心。「不用費心了,幾百年來,有多少能人異士想到魯國來找到羊城的入口,卻從來沒有人成功過,你只不過看了幾眼,又怎麼可能找到羊城的蹤跡?」
在她銀鈴般的笑聲間隙中,「乘鳶」已經開始在曲阜城池的上空迴轉,每一迴轉之後,高度便逐漸降低,迴轉的圈子也越來越小。
但是五人在空中劃出的圈圈,中心點卻始終脫離不開曲阜城最熱鬧的街道。
而且更奇怪的是,此刻「乘鳶」的高度已經降到數十丈左右,按理說已經低到可以清楚看見街上魯國人民面貌的距離,偶爾有幾名魯國人抬頭看見「乘鳶」在上空迴旋飛翔,但是眾人卻像是看見最稀鬆平常的物事一般,不但沒有人大驚小怪,連最起碼的驚疑神情也沒有。
幾個買菜的老太太看了空中的「乘鳶」一眼,彷彿是視而未見一般地,重新又把注意力放在青蔥蘿蔔上面。
便在此時,「乘鳶」又在低空劃了個圈,「咻」的一聲,居然已經降到幾丈來高的空中。
這樣的高度,便是撞上樓房也是稀鬆平常。
但是桑羊頡卻似乎一點也沒有減低速度的意思,隨著迴旋的速度加快,熊侶等人的眼睛也像是銅鈴一般地睜得老大。
因為此時「乘鳶」的速度飛得更快,角度卻是向著地面俯衝而下!
如果是這樣的猛衝,再迴旋個半圈,整個「乘鳶」上的五個人便要斜斜地從天空摔在地上!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高度,只怕是再皮粗肉韌,再如何「打不死」,也要在地面上摔個稀巴爛!
就在這千鈞一髮,電光火石的一瞬間,東關旅、熊侶、虎兒便不約而同地,像是殺豬一般地慘聲大叫。
「前輩!」三個人像是排練好一般,異口同聲大叫慘呼。「不要……!」
但是「乘鳶」下墜之勢卻絕沒有因為三人的慘叫而停止,只見地面上的景物越來越近,草木、水池刷刷刷地在眼前掠過。
直到落地前的最後那一幅景象。
然後,「噗」的一聲輕響,整個「乘鳶」便結結實實地撞在地上。
黑暗。
癱軟。
這便是東關旅等三人「撞」上地面,「死於非命」時的一致感覺。
連閉上眼睛等死都來不及。
然後整個天空豁然開朗,「乘鳶」依然在空中迴翔盤旋,彷彿整個場景重又回到了空中,而那段急速墜地的慘事從來不曾發生。
整個空間明亮寬廣,有花有草,儼然又是一個城郭的模樣。
只是為什麼在曲阜城的街道上急速墜地,卻會來到這樣一個全然開闊的城市裡?
「克」的一聲輕響,東關旅等人只覺得腳下一震,便已經踏在實地之上。
這一次,眾人才貨真價實地降落在地面上。
但是方才受的驚嚇實在太過駭人,東關旅和虎兒著起之後,腳下一軟,便雙雙地坐倒在地,不住地喘氣。
而熊侶也沒有好到那兒去,他緩緩地一腳跪坐在地,一邊撫著狂跳的心臟,緊閉著兩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睜開眼睛。
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神秘的城郭,整個城市以不知名的淡灰色材質打造而成,城郭中的建築物古怪雄奇,有的是圓圓的尖塔,有的卻是莫名其妙,像是舊貨堆一樣的古怪樓宇。
抬頭一看,城市的上空一片蔚藍,偶爾有幾朵白雲掠過。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這樣的一片天空看起來卻彷彿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但真要說出來哪裡不對,卻又有些摸不著頭緒。
三個人手酸腳麻地坐在草地之上,前方不遠處桑羊頡父女二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三個少年的狼狽模樣。
剛開始,東關旅本來也像熊侶一樣,仰著頭呆呆地看著天空,過了一會,他突然高聲大叫。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桑羊頡面露讚許的神色,笑著點點頭。
桑羊冰柔咯咯一笑,瞪了他一眼。
「你又知道什麼了?叫得那麼大聲。」
「那天空,那片天空不是真的!」東關旅指著天空大叫。「只有最中央那片天是真的,其它的都是鏡子,都是鏡子映照出來的天光!」
熊侶聞言便是一楞,微一思索,便知道東關旅的推測果然正確,這也就是為什麼這片天空會看起來不太對勁的真正原因。
「說得好!你的眼光果然銳利,」桑羊頡笑著說道。「這便是我羊城先祖傳下來最珍貴的寶藏。
世人們說到羊城,都覺得神秘莫名,每個人都知道羊城『廣袤十里,神秘莫測』,每個人也都知道羊城位於曲阜城中,但是卻從來沒有人可以找得到羊城。
只因為羊城的確在曲阜城中,也真的廣袤十里,但是就因為它深藏在地底,沒有羊城的人帶領,是絕對走不進來的,所以數百年來,才會讓它成為這樣一個神秘的所在。」
桑羊頡將降落地上的「乘鳶」細心收好,東關旅在一旁睜大眼睛,看著這具載了他們五人在天空飛行數百里的奇形器械,收攏起來之後,卻只是個長形的箱子,再想起前一個夜裡,桑羊頡用來對抗魔族的「龍神筆」,心中不禁對這個神秘的「羊城」萌生了崇敬期待的感覺。
桑羊冰柔巧笑嫣然地笑語不停,領著三名少年走入羊城,只見羊城是一個極大極廣的城池,雖然沒有曲阜那麼寬廣,但是城內街道、樓宇儼然,雖然格局和郢都、曲阜、齊國臨淄等大城無法相比,卻更有一番令人肅然起敬的莊嚴氣度。
只見大街之上偶有居民來往,大夥也像外面的平凡魯國人民一樣,穿著尋常的衣物,街上的商店也是貨物齊全,和傳說中的『廣袤十里,神秘萬千』形容似乎有點不同。
但是仔細一看,有的人的眼中居然像是點了燈火一般,能夠閃閃發亮,有的人走了幾步,卻像是溶化在風中一般憑空消失。
街角幾個小孩興高采烈地傳著一顆晶瑩的球嬉玩,但是那球卻是透明澄澈,便像是水做的一般。
東關旅張口結舌地盯著那顆球看,桑羊冰柔調皮地對他笑笑,便將孩子們手上的晶瑩水球引了過來,伸手一送,便將它丟到東關旅的面前。
「接著!」
東關旅直覺伸手一接,明明看見那是顆混圓成型的水球,但是手指一碰到那球,整個透明的水球便「嘩啦」一聲,像是沙子一般「垮」了下來,化為一灘透明的水,還濺了好大半在他的臉上。
他有些發楞地看著手上的濡溼,看見他的狼狽,幾個小孩拍手大笑,其中有個三四歲的孩子搖搖晃晃地走到街上一具蛇頭般的器械旁,壓下一個長柄,便從蛇頭上流下水來。
那孩子笑嘻嘻地在水流中揉了幾下,便又揉出來一個水球,晶瑩剔透地映照天光,那孩子將球丟向同伴,因為他年紀尚小,手臂較短,這一丟便沒能丟準,整個水球便「咚」一聲掉在地上。
說也奇怪,那水球這樣一掉,不僅沒有化為水流,而且像是極為堅韌似地彈了起來,連顆沙子也沒有沾上。
東關旅和熊侶、虎兒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幾個孩子將那水球接在手上,又嘻嘻哈哈玩了起來。
東關旅無可置信地看著手上的水漬,和熊侶兩個人面面相覷,卻怎麼想也想不出箇中的關鍵。
看見他們困窘的模樣,桑羊冰柔哈哈大笑,和小孩子們歡笑了幾聲,便領著三人走進一條大街。
走到這兒,桑羊頡便轉了個彎,繞向另一條街去,走了兩步,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又回頭對桑羊冰柔說道。
「我想了想,還是先去『碧落門』看看好了,妳叔公那兒就讓妳先去拜見,記得跟他們說我回頭就來。」
桑羊冰柔點點頭,笑著說道。
「我看這不用說大家都知道了吧?誰都知道爹爹你一回來當然是先到『碧落門』去報到。放心,我會和無畏叔公說的。」
桑羊頡不再說話,轉身便往另一條街道快步而行,不一會兒便消失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