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永远的艾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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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序

回憶,在你的心裡,有著什麼樣的位置呢?

回憶像是一個個的抽屜,將你曾經見過、聽過、想過的事,細細收藏,細密綿緻地堆層起來,有些你這一生不會再翻動,有些則會在某個雪夜、聽一首老歌,或是從某個女孩帶著甜香的唇邊,靜靜地再次透現。

拉開回憶的抽屜,沉睡日久的記憶再次緩緩仰視天光,將你帶回時光的場境。

幾年來,寫了超過七十本的小說,最常被問及的問題,便是「在你小說中的故事是你自己的故事嗎?」

通常的回答很制式,我會圓滑地說:「小說的故事情節,常常是許多真、假、實幻的元素揉絞一起,因此說它是真的嗎?它是真的。說它是虛構嗎?也未嘗不可……」

但是對於「永遠的艾琳娜」,我的回答會不同,因為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和其它小說並不相同。

她的故事,涵蓋著我的少年時代,時間跨越許多年,空間涵括六千多公里,一直到現在。

只要翻動回憶的抽屜,一幅幅鮮明的圖像就像是光度明亮的歐洲小品電影,清晰地映照在我的腦海。

古老的臺中市夏天,理著平頭的少年,手上持著美國來的信箋,娓娓地敘說一場夏日噴泉的青蘋果之戀。

高雄小港的燠熱午後,軍用被服廠前的大路空空盪盪,遠方柏油路的彼端盪漾著魔幻的粼粼波光。

「我啊!因為翹課忘了妹妹送飯來,等到想起來,跑到圍牆邊才發現六歲的她等到累了,坐在那裡張著嘴巴睡得好沉……」說故事的人,眼神中有著迷濛的淚光。「那時候就和妹妹坐在那裡,把便當吃得光光……」

而沒有寫在小說中的,是他過後黯然的幾句話。

「後來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喜歡睡覺……」說故事的人露出更黯然的神情。「因為她的腎病已經到了末期……」

回憶的春光,沉靜地流轉,不停地映出屬於夢境的光華。

於是,也想起了一萬公尺高空的西北航空七四七裡,那個告訴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的女孩,卻悄悄地把寫著她電話號碼的紙箋塞進我的行囊。

也想起了西雅圖的一個個寒冬,砰然從天空降下的速霸陸車,猛砸地面後爆出的熊熊大火,也想起了那年聖誕節,靜靜地站在幾公里內沒有人車的雪地,聽著女孩比冰雪還冷的客氣語聲。

於是有時會發起瘋來,想要拋開一切,拋開上班、工作、朋友,再到古老的天空下尋找曾有過的那許多回憶。

或許,就像那群在不同時光、不同空間被艾琳娜走入心裡的男人們,在異國的大陸,腳步跨過大海、沙漠、雪山、巨湖,只為找回記憶中那個女子的身影。

在你的心中,有沒有像艾琳娜這樣的身影?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要去找回屬於古老天空的記憶,你要不要和他們一起去?

蘇逸平2002年三月於臺北

是不是,在多雨的夜晚裡,心中常常會浮現出那個女孩的身影呢?

當青春的謎題逐漸沈寂下來,彷彿不會再出現答案……

靜靜地,六千英里外,在太平洋的彼端,卻有一座小小的酒吧,散發出神秘魔幻的微光,在那兒,已經逐次凝聚青春謎題的答案。

那是在西雅圖,中國城一座破破的小小酒吧……

一家名字叫做傷心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