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三月柳枝抽芽,高山上的雪花却是飘飘洒洒,落到练功房的屋顶上,落到百汇阁的台阶上,仅一夜,道路上便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天还没大亮,已经有勤快的弟子起来扫雪。
雪并未停,不断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有几个弟子,持扫帚的手已经冻的通红,几乎每个人都裹紧了衣袄。
但若你仔细观察,会发现有人脸上、脖子上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有个小弟子哈着白气,缩写脖子说道:“赵瑜师兄你不冷吗?”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拖着扫帚走了过来,一边把积雪扫成堆一边说:“等你进了赤焰堂,练了焰心决你也不怕冷了。”
其他刚入门的小弟子听到此话,都好奇的围过来。
“真的吗?”
“早就听说赤焰堂厉害,果然名不虚传!”
“可我听说,赤焰堂的弟子练功都很辛苦,不要不要,我不要去。”
赵瑜但笑不语,却听先前说话的师兄微微扬眉,又开口道:“别觉得赤焰堂很好进,你们师兄我当年三试三败。”
周围发出一震低呼。
赵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周梧兄弟,你现在已是寅草亭的得力弟子,以前的事,就别提了吧。”
“寅草亭又是什么地方?”有个新入门的弟子好奇的问。
这声音柔柔弱弱的,众人不禁侧目,发现竟是个女弟子,山上的女弟子本来就少,多少年也不见新来几个,众弟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周梧更是笑着打趣道:“寅草亭是咱们山上的医班,看来我们又要多一位小师妹了”看着小女孩还是一脸茫然,便继续解释说:“女孩子嘛,舞刀弄枪可不太好。”
这话说的没错,大家都点头称是,赵瑜却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周梧,你知道揽玉的消息吗?”赵瑜出了名的话少,今天话却多了起来。
周梧不由得叹了口气,才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师傅什么都不肯说,掌门更是下了命令不准联系她,现在通往山下的信都需要开封检查。”
听到这个消息,两个师兄一时间都沉默不语,众小弟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两个师兄都不说话,谁也不敢搭言,全都低头认真的扫起雪来。
过了一会,太阳出来了,过道上的积雪也已经清理完毕,大家收了工具各自回师门复命。
赵瑜也急急赶去拜见掌门,一则是为复命,二则是想问问江揽玉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这几日一直在山下办事,昨晚才回,本是带了江揽玉最爱吃的糕点去看她,却得知江揽玉已经下山,还是被逐出师门!
这怎么可能,掌门和江揽玉的关系,别人不清楚,他怎会不知。
当年赤焰堂入门校考时,初试就遇到了一身男装,顶着周梧名字的江揽玉。
他当时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并不认识什么江揽玉,只觉得好小一只,当然也没有手下留情,把江揽玉胖揍了一顿。
二试的时候又碰到了江揽玉,赵瑜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进了二试,但他一向痛恨背地里做小动作的人,仍旧是没有手下留情,狠狠的把江揽玉胖揍了一顿。
终试时,两个人莫名其妙又碰到了一起,可谓是缘分,江揽玉一见是他,拔腿便跑,嘴里嚷嚷着“不打啦不打啦,我认输我认输!”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过来,赵瑜才心头一震,后知后觉,原来她是个女孩?!
因为对手认输,赵瑜顺利的进入了赤焰堂,而周梧三试三败,自然没有通过赤焰堂校考,进入了寅草亭。
分了门派后大家都开始紧张的学习。
再次见她,是三个月后文试的考场上,那时她已经换了女装,赵瑜一眼便认了出来。
玉岭考试分两种,一种是文试,就是通用文化课,第二种是练试,就是各门所学专业。
听说江揽玉也进入了寅草亭,虽然没能学成焰心决,但却由掌门亲自教授武功和医术。
百汇亭的正中央摆了近百张桌子,一人一桌,巧的是周梧坐他后面,江城与他同行,江揽玉坐在他斜后方。
知道这个阵容的时候,赵瑜的右眼皮猛跳了几下,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然,考官一背过身去,这三个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第一题选什么?是不是第四个答案?”
“不是呀不是呀,勾选第二个!”
“第二个吗?我怎么感觉是第一个!”
“嘘嘘嘘,考官过来了!”
赵瑜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眼自己的卷子,第一题他赫然勾选了“答案三”。
…
“喂喂喂,听得见吗,第五题是对还是错呀?”
“对了对了!”
“我也觉得是对!”
赵瑜很想忽略他们的声音,但是无法,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第五题,赫然选了“错”,感觉自己的眼角又抽搐了几下。
考场上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赵瑜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便要离场。
那三个人的叽叽喳喳还未结束,江揽玉一脸兴奋的说:“听说大师傅今中午烧了红烧猪蹄,我一定得多吃几个!”
江城耻笑她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把这些脑子用在学习上,咱们仨还不都能考第一。”
终于可以放声说话,周梧也捂着肚子大笑道:“她脑子用在学习上也考不了第一,鸡眼草和石楠藤都分不清,那天竟然指着一盘韭菜炒鸡蛋,问我大师傅为什么把八楞木炒了。”
“哈哈哈哈”江城毫不留情的嘲笑她。
赵瑜虽不懂药理,但是一些中药他还是认识的,闻言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江揽玉甩着袖子从后边跑过来,伸手就要去打江城和周梧“周梧你还好意思说,是谁笨的把吴先生的药盅打碎的,也不知道是谁,那天晚上哭得呀,眼泪鼻涕一起流,恶心死了。”
三个人说着笑闹成一团。
赵瑜怕伤及无辜,想悄悄从侧边溜走,没料想擦身而过的时候,江城一把拉住他,继而揽住他的肩膀,熟络的笑着说“赵师兄中午吃什么,我们一起。”
“呃,不用了,我习惯自己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两个人”周梧和江城对视了一眼,立刻会意,从后面推了赵瑜一把,装作不满的说“大家都是兄弟,一起吃个饭怎么了。”
两个人就这样,半推半强迫的揽着他往外走。
江揽玉一直坐在后边,没认出是赵瑜,看江城和周梧忽然这么热情的邀人吃饭,还以为碰上了什么熟人,刚想上来搭言。
一见是他,登时乖乖闭嘴。
赵瑜本想再次推辞,一见江揽玉手足无措的样子,也不知怎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生生被江城和周梧二人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