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虹急忙插话:“师傅,上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也好……”
吴方打断江虹的话,指着列车长谭步高,咋咋呼呼:“招呼?我要提前打了招呼,你们谭大车长就会积极寻找对策,忙着布置现场,糊弄我吴某人。”
江虹推测,吴方应是昨天上午乘坐辰州开往武汉的K4506次旅客列车出来,中午在泰河站下车,今晚在高海山的配合下,带着特勤10号巴仔悄悄上了他们的车,便衣巡查。他是上来增援的吗?也许是吧?他的主要目的可能还是加大火力,做通谭步高的思想工作,让他积极配合“7·15列车谋杀案”的调查工作。他还有其它计划吗?可能没有,也可能有,他的真正目的不会轻易暴露。
鉴于谭步高一直很消极,玩躲猫猫。自己跟他在列车上三天三夜,始终无从下手突破,一无所获,可以说是非常棘手。因此,尽管他以前跟吴方是老搭档,这么多年下来也算知己知彼,但是吴方如果缺乏新的有力证据,恐怕还是降不住他。
师傅有新证据了吗?
虽然他的脾气暴躁,作风强硬,但他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干的多是张飞绣花的活。如果没有一定把握,他是不会丢下专案小组,秘密带着新培养的特勤10号,悄悄潜出辰州300公里,趁着夜深人静,混上这趟回程列车。
想到这里,江虹心里为之一振:都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看来折磨辰州铁路乘警支队十多天的“7·15列车谋杀案”,应该找到突破口了。
且慢,有这么乐观吗?看师傅的这番做派,他还在攻列车长谭步高,试图狂轰滥炸,打垮他的心理防线。谭步高呢?明显就是不卑不亢,以柔克刚,继续玩躲猫猫。若是这样,这一对老伙计,下面肯定有戏看了。
“师傅。”江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车长是实在人,你们也是老朋友了。”
“黑子,你别替他打马虎眼。我刚干乘警的时候,跟他就在一个车班,他是一个普通的乘务员。那个时候我们跑兰州车,来回一趟十天时间,我们一同工作生活,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过去,我非常了解他,当然,他也很了解我。”
“那你今晚……”江虹欲言又止。
“‘7·15列车谋杀案’发生后,我三次传唤他,让他配合调查。他跟我说一会头痛一会拉稀,拖着不来。后面捱不下去终于来了,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不谈核心问题,一门心思推脱责任。反正是不知道,只想保住他的红旗列车,还有红旗车班。”
“老虎,你别说了,既然你把黑子调回来了,你还上来干啥?”谭步高不高兴。
“我是小瞧你了!黑子年青,经验不足,我估计你不会买他的账。果不其然,他出来三天了,你们快到家了,他的工作没有一点进展。步高,你还在打狙击战啊?”
“看你说的。事情经过我都写了详细材料,一式三份,上报车队和客运段,同时给了你们一份,那些材料具有法律效应。其它什么情况你别问我,我真的不知道。”
“哟呵!你还这么嘴硬?可我今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什么意思?”
“经过我们深入调查,你隐瞒了一些重要情节。”
“老虎,你可不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我?无中生有?你这小子,真是一个怂包!你……”
“吴头。”吴方话还没有说完,邝霞站在一旁忍不住了,毫不客气反驳:“虽然你当大领导了,不过你是乘警的头,你管不到我们车长。请你说话客气一点,不要居高临下,粗野无理,没有一点领导素质。”
“呃!”吴方突然一怔,瞪着一双超级牛眼,目不转睛看着邝霞,张口结舌。谭步高一看吓坏了,生怕邝霞趁乱临门插上一脚,捅马蜂窝。因为这个案件调查结果如何,关系这趟红旗列车的延续性,关系辰武1组红旗车班名誉,吴方哪里冒犯的起?而且他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他才不念私交旧情,他从来不吃那一套,他敢于得罪人那是出了名的,何况一个小乘务员?邝霞这么冲动要吃亏的。
“老虎。”想到这里,谭步高急忙说:“你别生气。那个…你,回软卧去。”
“车长。”面对车长眼神暗示,邝霞非但没走,索性一屁股坐下了:“端茶倒水是我的活,随时服务领导,我不能走。”
“你看……”一时之间,谭步高竟六神无主,只能对着邝霞挤眉弄眼:“这个…我跟吴支是老朋友,我俩心照不宣,一直都是这么说话,彼此彼此。”
“哟呵!”吴方终于缓过神来,反而朝邝霞竖起一个大拇指:“这小姑娘!嘴巴厉害,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乘务员敢跟我顶嘴的,还敢叫我吴头。”
“小姑娘怎么着?”邝霞毫不退缩:“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我在车上见的领导多了,比你级别高的更多,你算啥呀?人家都是和蔼可亲,哪里像你?总跟我们一般见识。你又不是真的老虎,莫非真要吃人?狐假虎威而已。”
“嘭!”吴方猛的一拍桌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老虎,你冷静点。”
“好了好了!”江虹也着急了:“师傅,不要生气,她是……”
“姑娘。”吴方抬手压住江虹的话:“你知道吗?治安综合治理是有一票否决权的。你们车班其它工作做的再好,哪怕以前年年都是红旗车班,一旦列车治安出了问题,尤其死了一个旅客,今年照样上不了先进榜,更不合格。”
“那也不能乱来,也要分清责任。”邝霞针锋相对。
“嘭!”吴方剑眉倒竖,再次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声音高了八度:“你说什么?我…乱来了吗?”
“邝霞,你不了解情况,别再说了!”这下,江虹真的急了,他知道惹怒了吴方,天王老子都要倒霉。这些年来,整个辰州铁路地区,包括辰州铁路客运段的上上下下都害怕他,连他多年的老搭档谭步高都退避三舍,硬不起来。
“你谁?”吴方一愣:“邝霞?你就是邝霞呀?”
“干嘛?本姑娘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我说怎么看着面熟?听说你被旅客投诉,高铁车队让你下岗,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哦……我明白了,我说怎么回事?谭步高的车班从来没有一个美女,怎么他家祖坟突然冒了青烟,这回冒出一个美女?”
“老虎……”
“不要叫我老虎,我们在谈工作。”吴方一挥胳膊,怒气冲冲。
“好吧!吴支,邝霞来我这里,我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也知道,我的车班一直严重老化,也需要年青人。”
“车长,我愿意来,他管不着。”邝霞眼珠朝上一翻,心高气傲。
“步高,你看你看!你都把你的人惯成什么样了?敢跟我顶嘴了。你管人的花花肠子真多!软不拉几,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要死在他们手里。不对,不是总有一天,而是已经发生,你死定了。”
“我认倒霉还不成吗?只要能够保住红旗列车品牌,还有我的红旗车班,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把我扔油锅里榨了,我都无所畏惧。”
“那不一定!”吴方坐下,口气稍稍缓和:“邝霞姑娘,你听我说。犯罪嫌疑人溜进了软卧车厢,没人发现,一个女旅客就这样死在你们车上。按照客车作业规定,卧铺车厢的乘务员必须坐在走廊边座,实时监控车厢动态,不准擅离岗位。”
“这我知道。”
“如果你们坚守岗位,那个家伙敢进来吗?”
“这是你的推理,没有证据。”
“我们早就掌握一段监控录像,只是你们车长做了另类解读。”
“是吗?”邝霞有点迷糊。
“看来你不了解实际情况,一知半解。黑子,你给她介绍一下‘7·15列车谋杀案’。”
“邝霞。”江虹简单介绍案情:“上个月的15号凌晨,软卧车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邝霞听完,若有所思。
“我告诉你,我们专门去了医院,找到方丹了解情况。”吴方突然一拍脑门:“哦!你就是软卧车厢的,接替方丹。不过,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方丹大姐说了什么?”邝霞心里已经虚了。
“他说那个男子溜进软卧车厢之前,她刚好肚子痛,空调太凉,就去乘务室里坐十分钟,喝杯热茶。她不知道有人偷偷进来,那人经过乘务室的时候,她没发现。”
“这不得了?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吴头,人家身体欠佳,在乘务室休息一下,这不犯乘务纪律吧?”邝霞避重就轻,试图自圆其说。
“问题在于。”吴方语出惊人:“最新调查表明,那个陌生男子不止一次上了你们的车。每次他都成功溜进软卧车厢,偷窃旅客财物,顺利逃脱,你们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