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稳如泰山坐着,脸上似笑非笑。
邝霞则是如坐针毡,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点不爽,除了吃惊还有意外。
她替列车长谭步高捏一把汗。她明白了,江虹真的是吴方特意调来的,因为谭步高可能是“7·15列车谋杀案”主要知情人之一。现在,一趟车跑下来,江虹没有一点收获,吴方带着最新证据突然秘密上车,短短一个回合,谭步高就顶不住了。
面对新的证据,谭步高也怂了。
看这样子,吴方紧追不舍,亮出最新的杀手锏。谭步高继续顶下去,吴方副支队长给你上纲上线,扣上一顶“知情不报”的大帽子,那就不一样了。到那时候谁都保不了谭步高,这就是吴方的威力,也是大家敬畏他的主要原因。他可是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一招就能要了你的小命,毁了你的前程,甚至砸了你的饭碗。
谭步高是最了解吴方的,他明白了:不能再装糊涂,老虎一旦发威,地动山摇。
江虹看看邝霞:“你回去吧!”
剧情到了关键时刻,邝霞哪里想走?她装作没听见,纹丝不动。
吴方看出来了,江虹为了维护列车长的面子,邝霞是好奇心驱使,不想离开。于是说道:“邝霞,我不需要伺候,你赶快回软卧车厢,安全第一,有事立即报告。”
邝霞瞟了江虹一眼,拿起桌上的票务包,不情愿的起身走了。
这下,餐车里只剩下吴方、江虹和谭步高三人,内台厨房里的炊事员何大壮正在忙着洗碗,那是刚才乘务员们吃夜宵留下的。
吴方放松下来,口气缓和一些:“好吧!步高,刚才当着你的一个员工,我说话有一点难听,没有维护你的面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知道我就是一个粗人,当兵出身,直来直去不绕弯子,请你原谅!”
谭步高挠挠头,面露悔意:“老虎,其实上个月的9号,我就察觉事情有点不对头了,但我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最终导致‘7·15列车谋杀案’的发生。哎呀!现在后悔也没有用,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啊!”
吴方默不作声的看着谭步高,等待他的叙述。
“追溯起来。”谭步高说:“上个月的3号确实就出事了。那天早晨4点40分左右,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就到辰州站了。我在卧铺车厢处理事情,方丹突然用对讲机叫我,说她软卧车厢3号包房有两个旅客吵架了,她劝不住,要我赶快过去灭火。”
“吵架?什么原因?”江虹皱了皱眉。
“我赶过去一看,方丹劝的心急火燎,口干舌燥。包厢里面有三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跟一个中年汉子大吵大闹,指着对方鼻子谩骂,说他这么大的人了,忒不要脸,半夜三更竟然偷吃她们的方便面。”
“什么?”江虹一愣。
“方便面啊!”
“桶装的方便面?”
“是的。那个妇女说她孩子爱吃这个,她就提了一袋上车,专门在路上吃,软卧车厢都有开水供应,既省钱又方便。没有想到那天早上睁开眼睛,放在小桌上的一袋子方便面没了,她就怀疑被睡在对面的那个中年汉子晚上偷偷端到门外吃了。”
“还剩多少?”江虹追问。
“两桶,原本那对母子准备当早餐吃,吃完下车。这下好了!一觉醒来,方便面不见了。”
“那个……”江虹想了一下:“男旅客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否认啦!指天对地发誓赌咒,自证清白。说他是个人民教师,教书育人,绝对不干偷鸡摸狗的事,何况是两桶方便面?也就十块钱的东西,这是污蔑他的人格,他不接受。他要那个妇女拿出证据,否则必须赔礼道歉。”
“有证据吗?”江虹问道。
“没有证据,纯粹就是胡乱猜疑,两桶方便面值几个钱哪?我查看了那个中年汉子的身份证和《教师证》,没有问题。”
“步高,那你觉得两桶方便面为什么没了?”吴方开口。
“我当时想,很可能是方丹搞卫生的时候,没有注意顺手丢了,旅客没有察觉。你也知道,方丹这个人有一点大大咧咧,搞卫生的时候经常是一锅端,也不仔细看看。我敲过她多少次了,一直死不悔改。”
“这我知道,她是一个马大哈呀!哈哈哈哈!”吴方笑了。
“今年春运,车上旅客很多,工作很忙。有一次擦桌子,旅客有块价值十万的劳力士手表放在桌上,还有一大堆的果皮垃圾,方丹也没细看,直接用抹布抹进了撮箕,倒进了垃圾桶。”
“那她不要赔死?”江虹大吃一惊。
“算她福大命大。那个旅客发现的早,赶紧追出包厢。我和方丹将垃圾桶翻了个底朝天,清了一地臭哄哄的垃圾,终于找了出来。不然的话,到站卸下车去,我们车子都开跑了,哪里去找?方丹就是不吃不喝,还要倒赔两年工资。”
“车长,方便面的事情后面怎么处理?”江虹再次追问。
“还能怎么处理?火车快进辰州站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处理,我快刀斩乱麻,不就两桶方便面吗?餐车有卖,还有一点存货,我叫餐车主任给她三桶,那个妇女就不吵了。方丹劝住了男旅客,事情就这么平息了,我也没有当一回事。”
“步高,那你后面为啥起了疑心?”
“第2趟的时候,7月9号早晨,也是车子马上到辰州了。方丹又呼叫我,说是有两个包厢的旅客向她反映,早晨醒来发现桌上吃的零食都不见了,包括饼干、面包、糖果和方便面等等。我就有点纳闷,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又出这种怪事?”
“还是方丹的错?”吴方问道。
“怎么可能?方丹再马大哈,也不会接连的出错,何况还是两个包厢一块丢失。因为都是一些零食,值不了几个钱,所以我叫方丹试着做做旅客工作,算了!还真不错!那些旅客也不计较,到站就下车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下班回家以后,我也曾经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软卧车厢夜里进小偷了?不可能啊!一是软卧车厢紧挨餐车,安全系数一直很高。二是小偷怎么会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不偷贵重物品,这不符合常理,可我一时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儿?”
“车长。”江虹问道:“为什么不申请调看监控视频?”
“黑子,你也知道,我是不能随便调监控视频的,我们车长都很忌讳这个东西。否则邝霞老是脱岗坐在餐车聊天,我回去后找个借口进入监控视频,直接抹掉不就得了?再说,旅客的方便面和小零食找不到了,我也去调监控视频,不被大家笑话?”
“步高,这两件事你有没有报告列车乘警?”吴方严厉的问。
“没有。一点零食和方便面,远远不够立案标准,报什么警?直到‘7·15列车谋杀案’发生了,我才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