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一清早,还有些宿醉未醒的赵叶拉着早已收拾妥当的月明楼匆匆吃了几口饭食,然后便一起缓缓入山。
一路行来,脚下白雪皑皑,身畔溪流潺潺,赵叶偶尔给月明楼指点江山,摇头晃脑之中,却也仿佛有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意。
路上又先后遇到几波下山办事的真阳弟子,见到赵叶都是忙不迭的一边口称师兄,一边稽首施礼。其中几个年轻女弟子见到坏人叶之后更是如同见到了洪水猛兽般的急忙躲到了师兄弟的身后,又都是略带惊讶与好奇地偷偷打量着英俊之极的月明楼。
“小叶,看来你这几年在这真阳剑宗里,肯定是越发的横行霸道,为非作歹了!”等到一波弟子走远之后,月明楼看着赵叶淡淡笑道。既来之,则安之。经过昨晚一整夜的休息修整,他此时脸色也已轻松自然了许多。
“哼!那些小娘皮无非都是些心高眼低的,把我视为财狼虎豹一般,每日里却都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那迎客松下走上无数遭,呸!果哥这些年一直都懒洋洋地躺在树枝上面打瞌睡,又怎么会注意那些凡胭俗脂!”做为一个无时无刻都想把纨绔两字高高写在额头上的超级纨绔,坏人叶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丢了面子,恨恨地跺跺脚,摇头叹气道:“你也知道,之前八百年末法时代中真阳剑宗虽然传承数代,每一代除了偶尔会收下几个天赋绝佳之人之外,始终都是山门紧闭;直到经过了八年前的那场惊天变故,进入了盛世年代之后才大开山门广收弟子。所以现在真阳一脉就只有一位元婴掌教大真人,和一位传功长老,一位执法长老两个金丹真人了。”
“明楼明白,三年前十万大山西北面的娘子关告急,真阳七子星夜驰援悬空阁,与悬空阁的三位金丹真人合战四个堪比人族元婴的魔族魔王……虽然最后折了真阳四子,却也让两个魔王授首,两个重伤逃遁。”月明楼闻言顿时面现郑重之色,连声称赞道:“那时明楼身在旅途,捷报传来,世人竞相庆祝传说,明楼听了心中自然也是热血沸腾,敬仰万分的!”
“是啊!传说那一战真是杀得天昏地暗。”赵叶虽然性子跋扈,却不是一个不知轻重之人,此时也禁不住悠然叹道:“本宗的青阳掌教与悬空阁的清凛真人又因祸得福,自那一战之后就回各自山门之中闭关不出,直到前年才分别出关,之后更是全都渡劫成功,成就了元婴大真人!”
“十金丹力战四魔王,当真是一段佳话传奇!”两人边说便行,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快要走到了真阳山的山脚之下,月明楼抬头仰望,只见一座连绵不绝的巍峨山峰拔地而起,半山之上几乎已经完全被层层浓雾所笼罩,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高远,便犹如一幅笔势遒劲却又意犹未尽的山水图画陡然展于眼前,让人遐想万千,却又望而生畏!再配得点点苍翠与那漫山白雪,端的是好一个洞天福地,仙山去处!
“好一座雄伟山峰!就是比起京师之畔的那座通天峰来,只怕也是不遑多让!”月明楼仰头观瞧了片刻,真心赞叹道:“蓬莱飘渺,烟雨迷蒙;悬空奇险,真阳雄壮!若论雄浑壮丽之处,就只有这雪域山脉中的真阳山当属第一!”
放眼望去,远远又看见山脚处齐齐排列着几队精壮军士,黑压压的一片足有数百之多!纵使是到了威震天下的四大剑宗的山门之前,那些军士一个个的依旧是无比骄傲地挺胸抬头,肃然挺立!军容整肃,鸦雀无声之中更隐约透出一股无与伦比的肃杀之气!
赵叶与月明楼心中好奇,再走近几步细细看去,只见那数百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精壮军士虽然个个脸上风尘仆仆,可是双眼之中精光爆射,眉间俱是一点淡红,竟然都有着筑基期的修为!
“这些人莫非都是西北死战军中修为已到筑基而被获准离开军队,来到真阳剑宗拜师修行的精锐士卒?真是好生威武的阵仗!好生雄壮的军卒!好生凛冽的杀气!”坏人叶素来消息灵通,此时不由得一连串地大声称赞了几句。虽然那些军士早已褪去了盔甲兵刃,可是身上穿得那一件件本来大红色的战袄征衣之上俱是泛着一层厚厚的紫黑光芒,却是不知道沾染过了多少魔族士兵的鲜血!
“定国兄,定关兄!”月明楼却是眼睛一亮,急步走上前去,向着队伍前面当先挺立着的两位精神抖擞的青年将官抱拳一礼:“娘子关外分别数月,小弟心中甚是挂念,不想你们如今都已来了!以后我们若是能够一起在真阳宗内修行,真乃人生之幸事快事矣!”
“薛大薛二见过月公子!半月之前我们率领着娃娃军离开娘子关一路北行,却是刚刚才到的!”那两个国字脸庞的青年将官看到了月明楼,英气勃勃地脸上也俱是露出极为欣喜之色,各自急急抱拳回礼道。
“大郎二郎既至……三郎定边又到哪里去了?”月明楼再次左右张望了一眼,却还是没有看到三郎薛定边,不由得好奇问道。
“哎!定边现在躺在担架上,由几个军士抬着往这边走呢!他们走得慢,现在还远远的在后面呢!”站在左边的大哥薛定国顿时就是低下了头,长长叹息了一声,他和弟弟薛定关身高俱是七尺开外,便像两尊黑铁塔般的极为魁梧有力;剑眉入鬓,虎目生威,当真就是两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的英雄好汉!
“啊?发生了何事?平素里那个生龙活虎的定边怎么就会躺在担架上了?”月明楼不由大惊问道。
“月公子有所不知,一个月前魔族犯关,被我死战军击退,三郎当时可能杀得兴起,趁着魔族如潮水般退去之时,他竟然从先前魔族架设的云梯上一溜烟地杀了下去……那时我们都在忙着点查军士,救死扶伤,却是没有注意到他已经下了城关追了出去……”薛定国又是长长叹息一声,跺脚道:“后来我们惊觉三郎不见踪影,急忙四处查找,最后终于在城外几里处的一个小坡之上找到了他……他当时胸口银甲尽碎,已经昏死过去,身边倒着一个被他金枪贯胸而亡的魔将尸体……”
“啊?竟有这等事!哎!定边什么都好,就是每遇战阵厮杀就双眼发亮……根本就停不下来!不过真是好生了得,竟然以筑基中品修为便能击杀堪比人族金丹的魔族魔将!那后来呢?”月明楼闻言也是跌足叹息,又回头向赵叶道:“小叶,这个是薛家大郎定国,这个是二郎定关,还有一个三郎定边在后面没到,他们三个乃是西北死战军统领薛未央的亲侄儿,我一年前在娘子关的时候,与薛家三兄弟意气相投,相交甚是莫逆……至于他们身后这几百精锐士卒,也都是与魔族死战得生的百战壮士!国师十几前奉先帝诏命与西北娘子关成立死战军之时,他们当时不过都是一些十多岁的孩童,却都随着父亲叔伯们一起参了军,成为了死战军中的娃娃军!这些年过去,经过了或大或小无数次的死战,娃娃军现在却也只剩下眼前这些人了!其实几年前他们就都已成功筑基,可以脱离军籍四处修行去了,可是为了保家卫国,他们就一直都在军中死战效命!”
“三郎定边……莫非就是西北娘子关上大大有名的金枪银甲,拼命三郎薛定边?”赵叶素来耳听八方,自然听说过娘子关上那个杀人魔王……不对,是杀魔人王拼命三郎。不由得也是脸现焦急之色,急急问道:“不知三郎现在伤势如何?”
“正是三弟!”薛定关抱拳道,他的声音亦是雄浑之极,只是此时心中悲痛弟弟伤情,竟隐隐透露出了一丝哭腔:“当时我们手忙脚乱地把三弟抬回了娘子关,又请来悬空阁的蔡老真人为三弟疗伤……蔡老真人又是喂丹药,又是度真气地忙活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才告诉我们……三郎胸口已然经脉寸断,虽然性命无虞,却是从此胸有残疾,修为难续!”
“那你们如今才来到真阳剑宗……是想着一起拜入真阳宗修炼,还是打算一家家的一直走下去,直到把三郎的身体彻底治好呢?”赵叶问道。
“我们此次前来,乃是奉了小国师的书信相召!之后一切,自然都是听从小国师的调遣安排!”薛定国再次抱拳施礼,扬声道:“十余年前国师曾亲自指导娃娃军修行事宜,那时虽然还是末法年代,进展不大,可是娃娃军的底子都已被国师打得极为扎实!八年前国师陨落,盛世重开,我们修为更是进境神速,虽然在几年前便都已筑基成功,但心中俱是感念国师大恩,就是说什么也不能舍弃娘子关的!直到半个月前,叔叔接到了小国师的亲笔书信,让娃娃军全体北上真阳剑宗……八年已过,小国师现在终于相召,我等自然俱是欢欣鼓舞,奉命而来!”
“明楼的朋友,自然就是我赵叶的朋友!更何况你们还都是伍叔叔的旧部!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现在就先和明楼上山去找果哥!”赵叶想了想,却也没有大包大揽:“等到我们见到了果哥之后,他自然会亲自下山来迎接各位的!”
“诺!”薛定国与薛定关齐齐抱拳大声应道,而他俩身后的几百个精壮军士也是齐齐抱拳施礼,山呼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