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是化妆室里唯一可以表述的环境,冷冰冰的地面,冷冰冰的墙壁,冷冰冰的化妆师。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对一具没有生命机体的尸体。
尸体呈现在刘静面前,清洗干净的血迹下露出的是惨白没有生命的肌肉组织。此时的这位,跟屠宰房的猪肉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他是人,可以大肆吃掉那些弱小,没有抵抗能力的畜生。可以享受到在死亡后,来一次全面的整容,以期遮盖曾经生前的一切丑陋面孔。
徐师傅看着刘静黯然阴沉的表情,精神似乎有些欠缺,心里自然是有点担忧。但是她却婉拒了师傅的劝阻,决定单独一个人,来完成对死者创口的缝合手术以及美容化妆。
刘静轻轻套起塑料手套,眼眸盯着仰躺在手术床上的尸体,脑海却停滞在昨晚看见的那一份DNA化验单子结果,之后的痛苦绝望神情里。
病痛可以医治,可是心疼痛,衰竭,用什么来维护。麻木不仁的抽动手里的针线,穿起一块皮下组织,拉到一起。近看伤口就像一条蚯蚓趴伏在上面,丝丝血丝在针线的传索下,渗透出来。
一块快洁白大纱布抹干净,扔进垃圾篓里,血丝依然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此情此景让刘静想起了给珍做手术的情景。
梁,一双暴突的眼球,充满血丝,散开的瞳仁,被血红掩盖。举手,抹了无数次也只是弹动一下,再次顽固的启开。
轻微叹息一声,刘静只好用心语来对尸体进行沟通。
“梁师傅,你有什么冤屈,大可以提示出来,或则有什么未了之事,静儿可以帮的一定帮你。”说著话,刘静还是不停手的,忙活着缝合最后几针。
可能是刘静牵动针线,拉扯到颈部到胳膊处的神经组织,只听见‘啪‘梁物管的胳膊弹动一下,居然把她放置一旁的剪子给拨掉下来。
弯身拾起剪子,口罩上面,晶亮的眸光随意的扫视到耷拉在手术床侧的胳膊上。赤 裸的胳膊上,一组没有完全清洗掉的数字映入刘静的眼眸。
扳动胳膊,仔细查看,的确是一组数字。数字是3**** 0*** 6*** 1*** 8**,后面一组短小的数字1990*2******5**这是什么数字?无论是什么数字,刘静都得把记下来才是,这也许就是心语的作用吧!
记下数字,刘静再次试探着伸手抹梁物管的眼皮,邪门了,这次他居然没有顽皮的弹开,而是抹得密不透风似的,乍一看还就跟睡熟了的模样似的。
缝合好创口,接着就是下一步做仪容,由于尸体的配合,刘静做得非常的顺利。当她疲倦的出现在手术室门口时,同行们都投以钦佩的目光注视礼。
话说这梁物管怎么就不待见人,愣是不让别人做。给梁做过手术的小周,怯懦的恐惧的神情,看着刘静,把情况一一告诉她。
梁物管被送进手术室,徐师傅接下来这份工作,其目的也就是想带小周。小周是一个地震孤儿,曾经目睹亲人的死亡,也看见自己的亲人浑身撕裂,却没法给予弥补创口的机会,最后被埋葬在万人坑,小周就此发誓要做一个给死人化妆的仪容师。
小周和师父在化妆室,清洗梁物管的创口,那血水就像爆裂的自来水管,无论她们用多少纱布来渍,就是没法止住血水的冒出。
徐师傅和小周轮番对尸体进行心语沟通,可是都于事无补。
徐师傅无奈,只好从外面拿一塑料桶来,放置在死者的颈部下面,那血水就好像是得到许可似的,潺潺的流出。塑料桶不到半小时就会倒一次,可是血水还是诡异的冒出。
徐师傅不敢做了,以她做仪容师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次尸体在抗拒她们,貌似在选择谁来给他做。她猛然想到刘静,就试探着当着尸体的面给刘静一个电话,嗨!真的邪门了,那尸体的血水就像断流的小溪,没有再流出血水来。
殡仪馆,顾名思义是死人的天堂,阴阳相隔的交界处。但也是活人必须工作的地方,但凡人们都忌讳说死,谈死色变。人们怕死,怕面对死亡,怕自己有那那么一天。
在殡仪馆上班的工作人员,他们不是人么?难道他们就不怕死亡,不怕生老病死。错……其实人活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谁有钱,谁位高权重,谁可以随意鄙视谁,得瑟的时候,花着大把的钞票,周游世界,那叫现实的享受。
可是人死了,无论你以前,没钱,都得经过殡仪馆的洗礼,化妆。然后再经过燃烧,燃尽你曾经不可一世的躯体,在那高高烟囱飘出你唯一留在人世间的一缕黑灰色的灰尘,最后消失在空寂的天空里,再也不会出现。
至始至终,又有多少人敢坦面对死亡。殡仪馆让人一听就汗!他们乍一听某人是殡仪馆的,那脸色要多难看,就多难看,唯恐避之不及。
咳咳话扯远了,还是回头说说刘静这么来处理这一组从梁物管身上取下的数字吧!
徐师傅说过,刘静把这具尸体完成,可以继续休假,那么她就有的是时间来安排自己的私事。当她驱车驶离殡仪馆时,挤入繁华地带。
天空和煦的阳光飞洒遍布城市上空,自由翱翔的鸟儿,鸽儿,欢快的鸣叫着,盘旋在楼层可及之处。华丽富丽堂皇的各式广告牌,炫耀着炫彩亮度,吸引着过往人们的目光。
刘静查出这一组号码不是银行卡号码,凡是想到的可能,去查询都没有这种号码。但是有一件事刘静是最清楚不过,那就是梁物管胳膊上,下面的那一组数字是珍生日的数字。
而珍的银行卡上面取出的金额,高达二十几万,最后一次取出的数据是八万,这卡上的情况是在刘静拿着这组号码询问林珍妈妈,她才告诉刘静的。
那这组号码意味着什么?是梁物管的?刘静带着这些疑问,还有自己的疑问,跨出车子,举手遮眉,融入到人流中去。
眼眸扫视处,都是一张张欢欣喜悦的脸庞,这里有活生生的氛围空间,感觉到活人气息。却也观察到一些邪恶的,令人作呕的举动。
一些猥琐的赶车族单身男人,在拥挤的公交车停靠之际,伸手撸到单身女孩,或则女人们的胸口处,惹得好一阵叫骂。
前面一个抱孩子的身影闪现在刘静眸光处,她愕然一惊,一个突兀的念头从脑海冒出,那孩子不就是小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