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是天寒地冻的,但他们有足够的木柴和煤炭取暖。赛勒斯·史密斯在大厅里又砌了一个壁炉,他们就在暖烘烘的大厅里度过漫漫长夜。大伙一边干活一边聊天,一有空闲就读读书。冬季的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而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吃过美味的晚餐后,端着热气腾腾的接骨木咖啡,而烟管中散发出烟草的香味,新移民们围坐在烛火通明、炉火熊熊燃烧的客厅里,倾听着外面狂风的怒号,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真正的享受!对于那些背井离乡并与外界音讯隔绝的人来说,如果幸福是永存的话,那么,他们正享受着最大的幸福!新移民们总是谈到他们的祖国和暌违的朋友,谈到了美利坚合众国的伟大,她的影响力正与日俱增。赛勒斯·史密斯还经常谈论合众国的国事,他的论述、见解和预测引起了听众们的强烈兴趣。
有一天,吉丁·史佩莱突然问他说:
“亲爱的赛勒斯·史密斯,您预言说所有的工商业活动都会持续不断地向前发展,难道未来这一切不会完全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吗?”
“停滞不前?为什么呢?”
“因为缺煤。人们不是称煤是最宝贵的矿产吗?”
“是的,煤确实是最宝贵的,”工程师回答道,“大自然好像也在有意证明这一点,金刚石就是纯净的煤结晶。”
“赛勒斯先生,您是想说,人们有一天会把金刚石当做煤炭扔进炉子里烧吗?”潘克洛夫问道。
“不,我的朋友。”赛勒斯·史密斯回答。
“然而,我要强调一下,”吉丁·史佩莱接着说,“煤终归会有被烧光的一天。您不会否认这一点吧?”
“噢!煤矿的储量还是非常巨大的,而10万个矿工每年才能开采出1亿公担,还不至于很快就开采完!”
“根据陆地上消耗煤炭的增长比例看,”吉丁·史佩莱回答说,“可以预料到,10万个矿工很快就会变成20万个,开采量也会相应翻一番。”
“也许吧。但是,在欧洲,很快就会有新型机器用于开采地下更深层的煤矿。即使欧洲煤矿开采完了,美洲和澳洲的煤矿还可以长期供应工业消耗。”
“能供应多长时间呢?”记者问。
“至少250年或300年。”
“我们这一代倒可以放心了,”潘克洛夫答道,“不过,我们的曾孙辈却要担忧了。”
“到时肯定会找到代替品的。”赫伯特说。
“可能吧。”吉丁·史佩莱答道,“因为,说到底,没有煤炭就不会有机器,而没有机器就不会有铁路、蒸汽船、工厂,也就不可能有现代化生活进步所需求的一切!”
“可是能找到什么能源呢?”潘克洛夫问,“赛勒斯·史密斯先生,您能想象得到吗?”
“大概是可以的,我的朋友。”
“那人们将用什么来代替煤炭呢?”
“水。”赛勒斯·史密斯答道。
“水?”潘克洛夫喊道,“用水来驱动蒸汽轮和火车?用水来烧火?”
“是的,但必须先把水分解成其组成成分。”赛勒斯·史密斯答道,“用电将水分解。分解后的水就会成为一种强大的、可以操纵的力量。因为所有的重大发现,都是根据一种难以解释的规律在彼此协调的同时又相互补充。是的,朋友们。我相信有朝一日,水会被当做燃料,而它的组成成分--氢气和氧气--将会被分别使用,或同时利用,可以提供一种取之不竭的光能和热能,而且它的强度不是煤炭能比拟的。到那时,蒸汽轮的储煤室和火车的储煤车里装的不再是煤炭,而是这两种压缩气体,它们在炉里燃烧时将产生巨大的热量。因此,不必担心什么。只要地球上还住着人,它就会提供给其居民所需的一切,而且他们永远不会缺乏光和热,也不会缺少动植物和矿物产品。因此我相信,当煤矿被开采完时,人们将从水中获取能源。水是未来的煤炭。”
“我真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水手说。
“您出生得太早了。”纳布回答说。这是他在这场讨论中唯一的一句话。
然而,结束这次谈话的不是纳布,而是托普的叫声。它突然吠了起来,声调怪异,是那种令工程师也感到诧异的叫声。同时,托普开始围着外面走廊尽头的井口打转。
“托普怎么又这样叫了呢?”潘克洛夫问。
“杰普怎么也叫了起来?”赫伯特补充说。
的确,猩猩和狗一起发出了激动的嗥吠声。仔细听听它们的叫声,似乎更多的是不安,而不是被激怒。
“显然,”吉丁·史佩莱说,“这口井直通大海,极有可能是某只海底动物不时地游到井底来呼吸。”
“我赞同,”水手回答说,“不会有别的原因了。”
然后,潘克洛夫转过身去,朝狗说:“走吧,别叫了,托普。还有您,杰普,回房间去!”猩猩和狗很顺从地安静下来了。杰普回到房里睡觉去了,但托普还留在客厅里。这天晚上,它还不时发出几声低沉的叫声。
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工程师皱起眉头想着。
7月底的最后几天里,天气恶劣,风雨交加。气温没有去年冬天低,而且最低温度也不低于华氏8度(即零下133摄氏度)。虽然今年冬天不太冷,但暴风雨和阵风时常出现。猛烈的海潮不止一次袭击“烟囱管道”。看来由于海底的震荡激起了阵阵海啸,掀起这些巨浪,击打在花岗岩宫的石壁上。
新移民们聚在窗前,观看着滔天海浪在他们的眼下滚滚翻涌时,不禁对这海洋狂涛形成的壮观场面叹为观止。波涛带着耀眼的浪花翻滚奔腾着,整个海滩被滚滚狂澜吞没。而这座高原仿佛浮在海面上,浪花溅起高达100英尺。
暴风雨期间,小岛的路上经常有树木被刮倒,行走十分困难,甚至还很危险。然而这期间,新移民们并没有破坏一个星期去畜栏巡视一次的规定。幸好这块圈地有富兰克林峰的东南支脉做屏障,没有受到飓风太强烈的袭击,树木、畜棚和栅栏都还在。但建在眺望岗上的家禽饲养场却损失惨重,因为它直接迎着东面吹来的阵风。鸽子棚顶被掀开两次,栅栏也被吹倒了,这一切都要重修,而且必须修得比以前更牢固。因为显而易见,林肯岛正处在太平洋最凶险的区域,就像处于巨大的龙卷风的中心,龙卷风像鞭子抽打陀螺似的鞭打着它。只不过林肯岛这个陀螺是静止不动的,而不断旋转的是鞭子。
8月份的头一个星期,狂风渐渐地平息了,天空恢复了它一度失去的平静。温度也就随着下降,天气很快又寒冷起来,温度计下降到华氏零下8度(即零下22摄氏度)。
海岛东南部冠鸭沼泽地的附近,到处都是野鸭、沙雉、针尾鸭和水鸭,它们在那里筑巢过冬。猎手们经不起这些水禽的诱惑,决定利用一天时间出去打猎,8月3日,打猎的计划终于开始实施了。
吉丁·史佩莱和赫伯特,加上潘克洛夫和纳布组成了打猎队。赛勒斯·史密斯以要干些零活为借口,没有加入他们的行列,留在了花岗岩宫里。
猎手们答应天黑回来,然后就取道气球港前往沼泽地。托普和杰普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他们一过了感恩桥,工程师就马上把桥吊起来,然后返回去实施他那想单独进行的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仔细勘探一下那口井。那口井的井口与花岗岩宫的走廊平齐,井与大海相通,而它过去曾是湖泊的出水道。
为什么托普经常围着井口转呢?当不安的情绪驱使它走向这口井时,它为什么发出如此奇怪的叫声呢?为什么杰普也和托普一样焦躁不安呢?这口井除了垂直通往大海,难道还有别的通道?它是否能通往海岛的其他地方?这就是赛勒斯·史密斯想弄清楚的,而且是想先一个人弄清楚。于是,他决定趁同伴不在时,尝试去勘探这口井。而这天是最好的时机。
下到井底很容易,只要有一根足够长的绳梯即可。而自从安装了水压升降梯后,绳梯就不再用过。工程师把绳梯拖到直径约6米的井口边,把绳梯上端系牢后,就把另一端放进井里。然后,他点着一盏灯,拿上一支手枪,又在腰间别上一把刀,就开始沿着最上面几级绳梯往下走。
井壁没有洞穴,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突起一些岩石,灵巧的动物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凸石爬到井口上。
工程师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借着灯光仔细观察这些凸起的岩石,没有发现任何痕迹或任何损坏,来证明以前或最近这些岩石曾被攀过。赛勒斯·史密斯继续往下走,用灯照亮着井壁的每个角落。
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当工程师下到最后几级阶梯时,他接触到了非常平静的水面。无论是在水面上,还是在井壁的任何地方,都没有任何水平的通道通往高原内部。赛勒斯·史密斯用刀柄在墙壁上敲了敲,墙壁是实心的。任何生物都无法在结实的花岗岩上面凿穿一条路来。要到达井底,然后再爬上井口,就必须通过这条总是浸在水中、穿过海滩下岩层把井和大海相连的通道。而这一点只有水里的动物才能做到。至于这条水道通到何方、通往海岸的哪一点、在水波下多深的地方等,这些问题就难以找到答案了。
于是,赛勒斯·史密斯结束勘探,重新爬了上来。他把绳梯收好,盖上井口,然后,若有所思地走回客厅,并自言自语道:
“我什么也没看到,但这其中肯定有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