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六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摸出一卷纸塞给我:“这是锁妖镯的解禁口诀,可以让小青维持三分钟妖力全开的状态,你花点时间背下来。”
我展开那卷纸好奇地瞄了一眼,顿时头大如斗。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第一行就有好些个生僻字,读起来晦涩拗口,勉强看了几行就感觉头晕眼花。
我揉着眼睛问刘老六:“口诀是哪句?”
“这上面就一句。”
我一把把纸扬出老远,凛然道:“我觉得小青在后面喊两句加油就挺好。女孩子嘛,总是打打杀杀的成什么样子。”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呦,老刘有客呀?”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俩大妈,一胖一瘦,均描眉画眼,顶着一头酒红色的钢丝小卷。刘老六乐颠颠地把两人让了进来。
俩大妈打量着我,客气道:“老刘,你儿子啊?”
我见刘老六那意思还真想点头,赶紧澄清:“大妈您别误会,我们是那个……同事。”
胖大妈扼腕长叹:“唷,年纪轻轻就捡破烂呀?”
我:“……”
瘦大妈从窗户往屋里看了看,问道:“老文不在吗?我们姐俩还说过来摸几圈呢。”
“他出去办点事,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刘老六为难道。
瘦大妈一指我:“小伙子救救急,陪咱们玩两把。”
还没等我推辞,胖大妈已经熟门熟路从屋里抬出张小方桌摆好。哗啦一声,瘦大妈把一兜子麻将扔在上面。
刚上手我就发现上了他们的恶当。
三个老家伙显然厮混已久,在麻将桌上眉来眼去,下手无情,愣是把麻将玩成了斗地主。
三圈下来我已经面色潮红,娇喘连连,输掉了最后一个钢蹦之后,才借着尿遁踉跄出门,骑上我的宝贝侉子,一把将油门拧到底,在滚滚的黑烟中落荒而逃……
再回到宠物店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小青和法海竟然相安无事。
小青七扭八歪地窝在沙发里,翻着本时尚杂志解闷,法海就在门口打坐,两个人离着老远,谁也不搭理谁。
我发现一旦接受了现实,见到他们还是挺亲切的。
法海先看到我,招呼道:“小强回来啦?”
我乐呵呵凑过去说:“海哥,我跟刘老六商量过了,你回去之前就住我这儿,你睡沙发。”
“他住这屋头,我住啥子地方?”小青一跃而起,显然对我的安排十分不满。
我只好指着鱼缸说:“明儿哥就去给你买栋小别墅放里边,再弄点水草搞搞绿化……哦你爱干净,那再放两条清道夫管卫生。咱一切都按五星级标准来布置,保管让你住得巴适安逸,乐不思蜀。”
小青杏眼一翻,赏了我一个超级无敌大白眼。
我见法海面沉似水,心说这位还抑郁着呢,于是开导他:“海哥,在我这想干啥就干啥,千万别拘束,就跟自己家一样。”
法海看了我一眼:“当真?”
“这话说的,我还能骗你咋地?”
法海呼一下站起来,舌绽春雷,戟指喝道:“青蛇,过来受死!”
小青正无处撒气呢,巴不得现在打一架泄泄火。闻言柳眉倒竖,一脚飞踹,结果了我一个无辜的凳子;又见她粉拳挥舞,我心爱的招财猫顿时粉身碎骨。
这败家娘们仿佛二哈附体,又要冲上去和法海一起拆家。
我险些心梗厥过去,捂着心口狠狠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一把抱住法海的大腿,嚎道:“别动手别动手,先听我说!”
我先把法海拉到门口,又把小青赶到沙发上,然后背着手在他们中间来回踱步,语重心长道:“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你们这梁子结了多久了?有一千年了吧,怎么还这么死心眼想不开呢?海哥,不是我说你,当初就是你先挑的事,人两口子过的好好的,你说你去瞎起什么哄?”
法海哼了一声,说:“降妖除魔也是替天行道,我有什么错?”
这和尚怎么就这么轴呢?
我叹了口气,很煽情地说:“我们看问题不能太片面!都是爹生娘养的,我就不信妖精全是死有余辜的坏蛋!白娘子两口子不是还开过诊所,为不少穷苦百姓免费出诊治病吗?再说,你最后不也实现理想了吗,棒打鸳鸯强抢人妻,还给人压在雷峰塔底下。老话儿怎么说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差不多就得了。”
小青听到这已是俏眼含泪,面露悲愤之色。
我接着说:“小青虽然是妖,但是她的实力和人品已经得到天庭的认可,现在已经是神仙预备役。在我这里站完最后一班岗,就会得到神籍。到时候你们就是同事,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不觉得尴尬吗?”
法海嘿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我知道,这个大和尚不仅佛法通达,而且不缺俗世的智慧,更重要的是,他拥有坚定的信仰和成熟的价值观,绝不会因为别人说几句不咸不淡的场面话就放弃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不说话只是因为我是这里的主人,他不想得罪我。
我只好剑走偏锋,问了一个让法海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的问题:“海哥,老实说,你这么多年对小青不依不饶的,是不是对人家有啥想法?”
法海这下终于明白如果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就会对他“不依不饶的”。大和尚无奈地对我说:“好了小强,我向你保证,只要青蛇不作恶,我不为难她便是。”
“好!那今儿就是今儿了,咱们也来个约法三章。”我趁热打铁道。
“第一,不能有种族歧视。海哥说你呢,你们出家人不是讲究个众生平等吗?别老一口一个‘蛇精’的,多伤人呐。能修炼成精说明人家有上进心,那些混日子的现在在哪呢?我看基本都成下酒菜了;
第二,小青你也控制一下自己的暴脾气,平时不许主动挑事,这么些年你为啥还是单身心里没点数吗?
第三,过去的事就让它彻底翻篇儿,禁止找后账,否则我对你们不客气!都听明白了吗?”
有刘老六给我撑腰,在处理他们的事情上我也有了一定的底气。
法海和小青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如此疾言厉色,看了看对方,只好一齐点头。
我并不奢望几句话就能让两人化敌为友。事实上他们之间的仇恨就像一听密封千年的鲱鱼罐头,经过岁月的发酵和沉淀,变得愈加黏稠浓厚难以消解。
我只求平平安安地捱过这一年,至于他们上天以后嘛,那爱怎么掐怎么掐,到时候我吹着小喇叭给他们加油鼓劲。
解决了这对冤家,我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花了半天时间把店里仔细打扫了一番。
等收拾完卫生,喂过猫,我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冲他俩挥挥手道:“走,我带你俩吃饭去。”
我在头前带路,法海和小青别别扭扭跟在后面。我们仨刚出门口,就和一个白衣女人打了个照面。
那女人摸约二十七八年纪,修眉凤目,风姿绰约,见到我掩口一笑,眼波流转,吐气如兰道:“请问,你就是小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