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偏爱眼前上演的话剧,却不信残缺背后的真相。)
其实,人是不能太笃定的。此刻的间颜万万想不到她眼里百害而无一利的少年才真是为了薄云然破釜沉舟,称霸商界,惊才绝艳。
“嘛,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间颜抓抓头发,敷衍道。
她实在不想是和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女生打交道啊,好累人哇,等然然回国后让她来收服这个小妖精好了,哼,到时候看你这个孽障怎么祸害人间。
方锐拉下间颜在头发上作乱的手,温和地对盛译非还有唐凝萱笑了笑,说道,“时间很晚了,该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了,译非,你也要好好休息。”顿了一下,“唐凝萱,你是要和我们一道走还是留下来陪着译非呢?”
唐凝萱刚要开口就被盛译非出声打断,“我累了,你和他们一起走吧,谢谢你来看我。”
唐凝萱咬了咬唇,然后笑了笑,“恩,那我走了哦。”
然后关了门,和方锐还有简颜一道离开。
盛译非对着一室的静谧,闭上了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
因为唐凝萱和方锐他们是反方向,所以出了市医院的大门之后也就分道扬镳。
夕阳坠空,橘色漫天。
街道两侧的法国梧桐参天,盎然挺拔。繁华的市区此刻已经出了地摊,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吸引着行人的驻足。
方锐牵着简颜的手,惬意地在路上走着。
“颜颜,你可知道,你对薄学姐好得连我都是嫉妒了。”片刻后,方锐温润的眉眼写满柔意,侧脸微笑着看着简颜。
总在人前察言观色收敛芳华的你,也只有薄云然才可以看到的一面吧。
难得从一本正经的方锐这里听到甜言蜜语,不亚于在简颜的世界投了一颗原子炸弹。
简小颜摸摸下巴,喜滋滋道,“啊咧,方小锐你这是在吃醋吗是在吃醋吧哈哈果然是吃醋了呀没想到你爱我爱到这个地步哇。”
“……你当我没说过。”
果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他怎么忘了,此人自恋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出神入化。
“才不要咧,我不要哇。方小锐,那你听了之后可不许不要我,好不好。”简颜不干了,扑到方锐身上。
方锐温和地笑,“你要信我。”
从某种程度来说,简颜和薄云然是如此相像,一个失了挚爱,一个没了信仰。
十五岁的时候,简颜的父母就离了婚。离婚原因,简颜父亲在外有了新欢。
总有人相濡以沫二十年,却输给天真或妖冶的一张脸。
商界豪门,这样婚外情的事情多得是九牛一毛。
父亲养在外的女人有了身孕后故意服药流产,却凭空诬赖到简颜母亲的头上。父亲震怒,执意要与他口中心狠手辣的女人离婚,从此两不相干。
简颜判给了母亲,在S市生活。
母亲自从二嫁后,对简颜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十六岁第一次情动,和喜欢上的男孩交往却被男孩的前女友指责破坏别人感情的罪魁祸首。
世称,小三。
简颜平生最恨小三二字,于是在那个女孩给尽自己难堪之后甩手一巴掌打了女孩。
虽然是最差的解决方式,但自以为可以保全自己的尊严,未料到,落在他人眼里却完全变了意味。
女孩哭的是梨花带雨,诉的是被抢之痛,说的是情真意切,于是,轻易博得了旁观者的同情。
简颜毫不吭声,一直受着旁人的横加指责,更甚者辱骂诋毁,言辞不堪。
世人偏爱眼前上演的话剧,却不信残缺背后的真相。她很小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没有能力挽回自己的男朋友,却怪别人耍心眼使手段横刀夺爱,那你是不是也要把你男朋友见异思迁下贱的本性也一并算上了?那喜欢上这样的你,又算什么呢?”人群中忽然款款而来一位容貌极为出色的少女,慵懒而笑,妩媚动人,偏偏嘴里说的话却是刻薄无情,冷血毒舌。
那天的薄云然从天而降,仿佛一道刺眼的光,从此温暖了简颜的世界。于是,坚定不移地跟随陪伴。
后来薄云然对她说了这样的一句话,让她记住了至今。
“要培养一种能力。不管以后经历怎样的伤害,被附加多难堪的误会,都能风平浪静,并给与对方十倍的回击。”
“简颜,你要变得强大。”
方锐听完之后,很长时间的沉默,久久地一直看着简颜。
简颜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手指遮上方锐凝视的眼,故意凶巴巴道,“方小锐,可是你说要听的哇,现在你这么看着是什么意思嘛……”
方锐动作轻柔地拿下她的手,看着她,“简颜,以后有我。”
说完,吻上她的唇。
薄云然刚下飞机,一打开手机,满满的都是未接来电和短信。
她数了数,两个是丁管家打来的,三个是简颜的,还有五个便是唐宁宇的。
至于短信,倒是不多。
——简颜:然然,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哇!快点回电话给我。
——唐宁宇:小然,怎么突然去了法国?有时间和我联系一下好吗?
——母亲:宝贝,老宋已经去法国机场接你,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没有那个人的一个字,一个符号。
薄云然的心里涌上一阵失落。
法国和S市相差了7个小时,所以这里才是上午十点左右。
薄云然合上手机,戴上了墨镜,走出了大厅。
一出飞机场,果然看见宋爷爷和司机在那里早早的等候。
宋管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自己小姐,快步地走上前,欠了欠身子,微笑,“小姐,好久不见。”
司机将薄云然手里的行李接过后放进了后备箱。
薄云然扬起笑脸,“爷爷,半年未见,身体还好吗?”
宋管家边走边乐呵呵道,“小姐放心,很好,夫人和老爷也都好,只是平时总念着你,想着你。”
薄云然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孝,不能陪在他们身边。”
青梅竹马明夜宸的坠崖,加上盛译非最初对薄家的厌恶抵触,父母便放手成全了自己要离开的心思。
坐上加长林肯车的后座,薄云然打开车窗,看向窗外的景色。
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即使离开了两年,也没有丝毫陌生和情怯,就算闭着眼也能刻画出这里的模样。
大道沿途风光明媚,两旁种满各种花卉,美轮美奂的建筑物飞快地向后退去,肤色各异的人在谈天说笑,偶尔也有看见几对情侣在街旁拥抱亲吻。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这里的景色与那里无二,城市之间的构筑大抵都是类似。
那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的呢?
虽然不全是因为那个清俊少年的原因远离从小生活长大的地方,但最后也还是为了他回归这里,这样来看,未免有些讽刺。
什么时候,他在她心里变得这么重要,以至于她很少再想起,曾经挚爱的人长眠于此。
薄云然并没有先回到薄家,她嘱咐宋管家开去墓园。
宋管家毕竟从小服侍了薄云然十六年,很清楚她每次回来第一个去的地方便是那里,便也没有询问什么。
林肯车在墓园前缓缓停下,薄云然摘了眼睛,下车。
薄云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风吹过墓园还能听到扫地的声响,身上的紫色镂空荷花裙边角飞扬,栗色长发更是不听话地飞起,遮住了薄云然的美目。
薄云然抬手拨了拨头发,一个人走进了墓园。
在明夜宸的墓碑前,还放着很多束菊花还有康乃馨,周围也被清理的极为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过来打扫探望。
薄云然慢慢蹲下,手指抚上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笑的温润无双,眉眼雅致。
夜宸,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