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沈凉夏知道自己又犯了矫情病了,明明现在已经很好了。
何冰鸢进了拘留所,等着上法庭,沈蕤自作自受被南园弄死了,沈建国,说不上多无辜,她也不知道算不算罪有应得。
沈氏也马上就是她的了。
可是心里还是不舒服,这个不舒服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人生可以重来,她宁愿妈妈活着,外婆没生病,哪怕是就她们祖孙三个在一起只能吃糠咽菜过苦日子,她也愿意的。
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人生不可以重来,她还是沈凉夏,不再是以前那个随母姓的父不祥的私生女。
妈妈确实已经去世了,外婆还躺在病床上接受痛苦的治疗。
人生还真是,拥有多少就会失去多少,甚至更多。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男人从后面拥住了她:“在想什么?”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指着窗外的风景:“从这里,果然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三十几层的高楼,现在,沈氏剩下的也就是这个了,其余的,还真是没什么了,股票跌倒谷底,信誉也没了,名声并不好听,就算是何冰鸢试着力挽狂澜,合作的也不过是些小的建筑商,再大一点的都不肯找他们合作了。
不过沈氏就算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这栋大楼还是值钱的,比起以前的私生女,现在的沈凉夏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去萧氏,你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男人贴耳说道。
语气轻柔,诱哄多于炫耀。
他的帝国,就算是十个沈氏也比不得的。
沈凉夏没有回头,只是轻笑一声,说起了自己担心的事情:“沈氏,究竟要怎么办才是最好的,总觉得想要起死回生,并不是那么容易。”
如果没有经历何冰鸢杀人的事情,沈氏还有救,现在,沈氏的整个声誉,真的是坏透了。
将手压在她的胸口上,男人声音低沉:“这里,是不是用城墙隔住了,为什么这么坚固,都已经收了我的戒指,竟然还这么泾渭分明?”
嘟嘟嘴,沈凉夏看着对面的那一栋更高的楼层说道:“没那么严重,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吃软饭,你知道的……”
说到底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带来的。以前觉得可以吃他的喝他的不计较是因为她觉得处对象,那一切都是正常的,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再给的多一些,她心里就不舒服了,总觉得自己像一株滕蔓,完完全全的攀附着这个男人,如果有一天,她脱离了这个男人的支撑,她又是什么,会不会很快就枯萎,腐烂。
没有属于自己的生存能力,总觉得说话声都高不起来。
轻轻地叹口气,沈凉夏自嘲一笑:好像是一株菟丝花,可是当菟丝花,她还真不愿意。
吃软饭——萧先生被这个词雷到了:“这算什么吃软饭,那个词,应该用在男人的身上吧,更何况对女人来说,你负责 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不是最正常的事情么,还有一句老话再说呢,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现在嫁给我了,花我的钱,享受我带给你的一切,不是正常的么?”
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么,将那句最俗套的话说出了口:“连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
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么?为什么小丫头就一直在纠结呢?
他想不明白。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是没错,可是,嫁人不只是为了穿衣吃饭吧?”沈凉夏比较困惑,她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抓不住重点。
“当然不是,还为了爱情,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以爱情为基石的,很简单的道理啊,你爱我,所以,这里我才是最重要的,那至于其他的东西,不过是附加品,婚姻不是讲究一个夫妻共同财产么,那么我们结婚了,自然我的东西也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就是这么简单。”
“也不对,那,你说我的也是你的,如果我现在把沈氏给你,你要么?”
“你自己的东西,留着玩吧,我要什么?”要她的,他至于么?别说他有钱,就算是他没钱那天,也不可能贪图妻子的东西吧。
沈凉夏一摊手,什么都不说了,你的意思已经很简单明了了。
萧先生后悔万分,怎么就将自己给绕进去了,连忙补救:“不是那么回事,这应该是换个说法的……”
沈凉夏打断他说话:“我想明白了,问题的最重的根源在哪里!”
“在哪里?”萧先生好奇了,好吧,这也是个大问题,是一定要沟通好的,总不能让这么一件事一直横亘在两人的心头,那样会很别扭的。
“以前,我走出去,别人会指着我说我是沈家的私生女,对吧。”
两人面对面,沈凉夏这个时候的眼睛是亮的,没什么伤感之类的情绪,萧宴忱点了点头,不否认。
“现在,我要是再走出去,别人说起我,就一定会说我是萧宴忱的女人,对吧?”
“未婚妻,将来是妻子。”这个必须纠正,那个某某的女人的说法太笼统,很容易被人揣测成别的意思。还有,这个说法不好么,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他心里很高兴的啊,真的是很高兴。
“好,未婚妻。”沈凉夏不和他较这个真:“沈家的私生女,萧宴忱的未婚妻,却没人会说:瞧,这是沈凉夏。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想去当一个附属品,我不奢求别人想起我来的时候一定会说这是沈凉夏,我知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可是我也不想别人一直说我这是萧宴忱的未婚妻,萧宴忱的妻子,因为那样,太没有自我了。”
“就这个?”萧先生还是不能完全理解,这有什么区别么?“想那么多干嘛,我就不介意别人说我是沈凉夏的男人。”那样就能阻止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男人了,多好。
“……”沈凉夏不由得翻个白眼,是她没说明白吗?为什么说完这些话,反倒觉得更憋屈了。
突然响起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说话,穆漾手里还拿着文件夹,冷冷淡淡的看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两位之间沟通障碍等一系列问题完全可以等你们回家之后在解决,现在,首要任务是要解决这个。”
盘点,比对,忙了大半天,中午饭都还没吃,需要人签字的时候,正主却找不到了。
没想到这两人在这卿卿我我。
穆漾嘴角直抽抽,这年头,果然有钱才是大爷。
试想一下,她若是有钱的话,也不用在这里为人家鞍前马后劳心劳力了。
被人抓了个正着,沈凉夏倒是不心虚,只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好吧,比起那位高冷女神来,自己的确是很不负责任。
萧宴忱却是不以为杵,揽着沈凉夏的肩膀走出来,目光淡淡的掠过穆漾的脸上,道:“交接好了?”
交接完成,穆漾点头:“还算不错,最起码比我预估的要好一些,我以为这会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壳子。”
这就是说沈氏还是有些家底的了。
沈凉夏眨眨眼睛,努力动脑思考对方说的话。
签字了,盖章了,再去工商局公证一下,以后沈氏就是沈凉夏做主了。
何清泽再一次伸出手来:“沈小姐,这回,总要给个面子吧!”
他这话说的太直白,明显是针对刚见面的时候所遭受的冷遇,沈凉夏即使是随心所欲惯了,这个场合也要应付一二,到底还是伸出了手去。
却不想半途上被人拦截住了。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代替她握住了那只不怀好意的爪子:“我不喜欢她这么给别人面子。”
萧先生的眼神冷冷的。
何清泽弯着唇角,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萧先生还真是爱妻心切!”
说来堵心,一切都交接完了,竟然从自己的阵营里站出来两个人,直接站到了萧宴忱的那一边。
这两个人是之前何家派来给何冰鸢帮忙的,都是父亲亲自挑选的精英人物,能力强,父亲也是很信任他们,倒没想到竟然是人家安插进来的。
而萧宴忱,没有选择让这两个人继续潜伏在他身边,这个时候让人站出来,警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他妈的简直是奇耻大辱!
何清泽的笑容异常温和。
“说来我也算沈小姐的亲戚,将来若是两位结婚,可不要忘记了给我寄一封请柬,在下一定封上一个大大的红包。”
“您有心了!”沈凉夏的神色间即使冷淡防备,早已经与刚才在小会议室里看到的完全不同。
穆漾微微潋目。
何清泽神色微动,倒是想起他刚才出去转悠的时候在小会议室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两人明明有争执,可是,一举一动中都还是透着那样的亲密无间,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的沈凉夏,是全无防备的。
真是他妈的让人莫名的堵心。
正想的出神,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冷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寒风飒飒,他抬头望去,正对上萧宴忱冰冷阴鸷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看沈凉夏看得太久了,已经引起了这个男人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