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很屈辱很悲伤的回忆,可是,当沈凉夏真的走进去的时候,看着迎上来讨好的佣人,不但没有扬眉吐气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心酸。
很别扭的感觉,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为什么,尤其是看到立在门口一脸防备的老头老太太的时候。
忽然间觉得没意思极了。
她问自己,这个宅子对她有任何意义吗?
答案似乎是没有。
她再问自己,真的想要这个宅子么?
答案似乎是不想。
她静静的看着那对老人,想起之前心中曾经有过的念头,真的要学着何冰鸢那样把人赶回老家去么?然后一个月只给几个零星的养老钱,其余的不管不问。
答案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对这对老人有着很深的怨气的,怨恨他们眼中只有沈蕤一个孙女,没有她沈凉夏,怨恨他们从来不曾认真的看过她一眼,也怨恨他们养了一个不负责任的儿子。
可是,真的当新任的管家来询问她是否要将人赶走的时候,她这个主意拿不定了,不过倒是拿定了别的主意。
遣散这里之前留下来的佣人,其他人另行招聘,至于管家,何冰鸢提拔上来的,同样被她解雇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固然是凉薄无比,可是,当这些人素质低下,只懂得趋炎附势的时候,你看见他们,就会更觉得厌烦。
那个管家给自己说情,她丝毫不为所动,管家再想冲上来说些什么,已经站出来了黑衣保镖把人拦住,没有了说话的机会,再想多说两句,就是被人扔出去了。
相比起来,自然是自己走出去更好一些。
没有遣散费,她不欠这些人什么。
人都走干净了,老头老太太还在防备的盯着她。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远房侄子一直在偷眼看着。
沈凉夏打个响指,过去了两人拎小鸡一样,把人拎走了,根本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几名黑衣保镖站出来威胁一下,就屁滚尿流的滚蛋了。
他只是个小人物,原本想着跟着伯父伯母出来能捞上一点好处的,可是,那天在公司的所见所谓,再加上现在的所看到的一切,恍然觉得这个据说曾经是堂哥的私生女的小姑娘一点都不好惹。
真的做得过分了,那些人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看看她身后站着的那些穿黑西装的,一个个特别像电视里演的那些黑社会。
莫不是真的是黑社会吧!
收拾收拾东西,连声招呼都不和伯父伯母打了,就连忙跑了。
诺大的宅子,很快就空了。
只剩下老头老太太,和沈凉夏,以及沈凉夏身后的那些黑衣保镖。
这世界,果然是反了天了。
老头气的脸色发白,被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看着这个儿子现在剩下的唯一的血脉。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私生女来指手画脚的。”
色厉荏苒的指责,他若是真的有那个胆子,就不会只是指责了。
“你爸爸刚刚过世,他还在天上看着你的所作所为呢,你就不觉得心虚么?”
“我妈妈在天上看着十几年了,你们不也一样不觉得心虚么?公平,怎么不公平了,恶有恶报,才是最公平的。”
“你……”
“我怎么了,我没杀人放火,我没负心薄幸,杀你儿子的是你们的好儿媳妇,你们的好孙女是因为和南园的私人恩怨才引火烧身的。我动他们谁了?我谁也没动,是他们自作自受,咎由自取!”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们怨不了别人。
老太太被她两句话赌的哑口无言,老爷子的脸色更白了。
“我们不会走的,这里是我们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头来做主。”
养老院的苦日子他们实在是过够了,经常吃粗粮,他们养尊处优二十年了,哪里还能受得了那个苦,偏偏在沈凉夏的手里又讨不到便宜,只能蛮不讲理的说出这个话来。
“随便,我本来也没想住在这里。”
沈凉夏看着沈老头发白的脸色道:“不过你们给我记住了,就算是我不住了,这里,依然是我的,你们,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
她无意欺负两个老人,不过这两个人倚老卖老实在是让人看不惯。
这个家,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带着人转身离开。
老太太还要再说两句,被老爷子拽住了衣服,一个劲的狠打眼色,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就没说出来。
等人走了,她去看老爷子:“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好好的和这个丫头说个明白?”
“说什么,她有人有钱,你争得过她么?”
“那也不能就这样放纵她,她只是个……”她只是个私生女。老太太的话被老爷子打断了。
“算了吧,你儿子就只剩下这么一个私生女了,这个家,不是她说了算还能是谁说了算,好赖这个宅子留给我们了。”
他们总算是有一处落脚的地方,不用再回到那个养老院,一个小县城,能有什么好的。
“那我们吃什么?靠什么活啊?”老太太苦着脸看他,再想到沈凉夏拥有那么多东西,那么大的一间公司,心里就愤恨不平。
“这个宅子里的东西,总能拿出去卖吧?”老爷子觉得有些喘不上起来,心脏疼的厉害:“那些古董花瓶,随便拎出来一件,也够我们活了。”
老太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书架上摆着仅有的几只以前淘的古玩,这个家里之前被顾潮汐闹过一次,好多值钱的东西都毁了,后来何冰鸢掌家,又拿出一些东西去送礼,再后来经历了那场更大的变故之后,有佣人竟然偷拿东西离开,要不是他们回来的及时,恐怕这宅子里的东西早就被人搬空了。
这一眼看过去,老太太瞬间觉得心酸无比。
“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想想以前,这个家多风光,那个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名流富商,他们走到哪都是风光无限的,儿媳妇虽然脾气不好,又不能给他们生孙子,可说到底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带出去说出去都是特别的有面子,现在倒好,成了寄人篱下了,那个出身名门的儿媳妇,竟然杀了他们的亲生儿子,这是他们最难理解的了。
“那个女人,她是神经病吗,为什么要杀死建国?”
把他们赶走也就算了,竟然那样对他们的儿子,好赖夫妻也都二十几年了,难道说一点情意都没有么?
老爷子想起死去的儿子,一时间觉得心里更痛了:“啥都不说了,就是儿子瞎了眼,娶了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连自己老公都能杀死,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可是,万事也需要一个引子,老太太看着木质茶几上的花纹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那个姓姜的女人勾引我们建国,他们两夫妻的感情就不会破裂,感情不破裂,何冰鸢就下不去这个手,说到底,一切还都是怨那个女人,现在倒好,她的女儿霸占了这个家不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德行,她们,她们是怎么做出来这么无耻的事情的?”
“这种事,要怎么说,她们自己不要脸,又怎么会在乎外人的评价。哎,只是苦了建国,这一辈子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就在姓何的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现在,更是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只可惜,我们现在就是个孤老头子孤老婆子,无权无势的,想要做什么,都做不了啊。“
老爷子捂着心脏无力的说道。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放心吧,那个小妖精,她得意不了多久的,迟早啊,她会像她那个死去的妈一样遭到报应的,不信你就看着吧,我们都看着,看着她遭报应!”
老爷子闭着眼睛点点头,人争不过天,他们争不过背后有人的沈凉夏,只能等着她遭报应了。
花瓶没卖成,沈凉夏说这里是她的,就算是不住,她也不会不管不问,尤其是那里住着两个那么能作妖的人,一个管家,一个男佣,一个女佣,在傍晚之前就出现在了沈家的宅子里。
他们是来看宅子的,顺便看着人。吃住一起,花钱,自己想辙去,生活必需品,人家都是采购回来的,嫌弃,就别用,不嫌弃,就分你一份,要钱,没有,谁也不欠你们什么。
想要出去闹,好啊,只要你能闹得起来,她沈凉夏可是什么也不怕的,被人戳着脊梁骨过生活的日子她从小过到大的,还怕什么?
闹得狠了,直接把你们扔回老家去,屁都捞不到一个,不信就试试。
所有的打算都要偃旗息鼓了,老头老太太磨碎了牙齿,也只能再咽回去,沈凉夏摆出这个样子来,他们还真是没办法。
对于沈凉夏的处理办法,萧宴忱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果然心慈手软,虽然表面上一直装作挺厉害的。”
沈凉夏彼时正在给他做面条,六月二十八的生日没有及时过上,那个时候事太多,谁还记得过生日这种事,萧宴忱自己也没这个心思嚷嚷着让人给他过生日,他那个时候,光顾着心疼小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