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忱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的猫,脸色眼神都变了,当然,随之一起变化的还有室内突如其来的低气压。
管家眼看着事情不对劲,连忙带着人离开,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叶羡鱼冷冷的看着他,十分淡漠的说道:“大叔,如果我没记错,我现在似乎还是容恩的女朋友吧?”
虽然这个身份本身也很莫名其妙,可是,她不能忽略这个事实,今天被这个男人带出来,已经让容恩很难堪了,若是她再在这里住下来,容恩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会情不自禁的心疼这个男人,可是,现在想到容恩,也会觉得过意不去。
与爱情无关,只是不想让容恩彻底沦为别人的笑柄,让容家陷入更难堪的境地。
容恩的处境她再明白不过,只是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这么一走,容恩面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场景。她的脸上不免有了类似与愧疚的神色。
只是这么这种神色看在萧宴忱的眼里,不免将她误会成是她对容恩有了什么心思。
心思是什么样的不要紧,哪怕只是一丝挂念,一点惦记,只要是有了,就总会发酵,变质,到最后非人力所能控制。
如果是以前的沈凉夏,萧宴忱心中自然是信心十足的,那么坚定的爱情,那么明了的心意,他不怕还会有别的男人住进她的心里。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依然是沈凉夏,只是记忆出现了偏差,她的记忆中没有他萧宴忱,有的只是容恩。哪怕是在现场选择了他
萧宴忱这一瞬间的心情是极其糟糕的,情绪波动十分的大,他几乎想要捏着她的肩膀将自己的记忆给她灌输进去,告诉她,她被骗了,那个容恩,真的不是她深爱的人,更别提什么够屁男女朋友。
她喜欢的是他,她爱着的是他,她最亲密最信任的人都是他,她的心里怎么能想着别人,怎么能为别的男人牵肠挂肚!
可是,这些焦躁的情绪明明已经沸腾到了顶点,他却又不得不强压下来,还要努力压下那种想要宰了容恩的想法。
凉夏失忆了,她不记得他,不管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曲折,这件事情里,她都是最让人心疼的那个,也是最不能受伤的那个。
她怀着孕,没有了记忆,看上去大大咧咧,浑不在意,心里不可能不在乎。
那么张扬肆意的人儿,怎么可能甘心没有自己的记忆呢?不然的话,今天也不会被他这么轻易的就带走了吧。
再想到她当时受着枪伤,一条腿还不是那么利索,水性又不好,那么大的风浪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简直不敢去想。
不用去想,男人心中的心疼与怜惜就足以压倒一切其他的心思。
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最先败下来的似乎永远都是他,男人不自觉的选择了妥协:“好吧,我不勉强你住在这里,但是,有一点,我想,需要郑重的声明一下。”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太过珍惜,甚至于小心翼翼的去对待,生怕一眨眼,这只是一场梦,一个幻景。
“什么?”他妥协,她也不会得寸进尺,只是皱起了眉头打定了主意,若是太过分的事情,她是不会答应的。
“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容恩的什么女朋友。”男人霸道的宣示着主权。
结婚证,结婚照,身份证,户口本,全都摆在了叶羡鱼的面前。
名字是沈凉夏,照片上的人和她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的叶羡鱼已经换下了那身累赘的礼服,穿着简单的居家服,据说是沈凉夏的,结果,她穿着正好合适,当然,要忽略隆起的小腹与因为怀孕而变形的身材。
怀孕的女人似乎很容易感觉到累,而且容易饿。
萧家的大厨做出来的东西似乎很好吃吧,一份水果沙拉,一顿丰盛的晚餐,让叶羡鱼想要立刻就走的念头暂时放下了,萧宴忱给她找了很好的理由。
“今天一个晚上,不碍事的,你住在这里,我不打扰你,若是真的想要搬走,明天你再搬。你的房子离这里比较远,这么晚,既不安全又不方便。再一个,凉夏有许多东西是收在这里的,你总要看一看。”
管家正指挥着佣人端出一锅奶白色的鲫鱼汤,上面飘着嫩绿色的葱花和香菜叶,看上去应该很好吃吧。
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锅汤,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然后的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穿着沈凉夏的衣服,看着沈凉夏的结婚证,户口本,身份证,结婚照,旁边坐着沈凉夏的男人,正殷勤的将一杯亲手榨的芒果汁放到她的手里。
她扭过头去,对上那双眼睛,又是微笑,宠溺温柔的笑容想要融化整个冬天。
她默默的收回了目光,没有去接那杯果汁。
一切还都只是个疑问,并不能就此断定,自己真的就是沈凉夏,她要收起心中的那些控制不住的情绪,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
果汁被放在了茶几上,男人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她蹙眉,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真是的,明明都已经是一个过了而立之年的老男人了,总摆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有意思么?
让人心疼有意思?
微微撇嘴,她努力的忽视心头不自主的涌上来的那股子酸涩不明的情绪。
淡淡的说道:“给我讲一下她的事情吧。”
女人的双眼凝视着结婚证上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庞,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思绪竟然逐渐乱了起来。
萧宴忱已经开口,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富有磁性,说起那个女孩的事情更是注满了十二万分的柔情,介绍一个女孩的生平,明明应该是很枯燥的陈述,可是,由着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好像那个女孩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感受着她所经历过的一切。
“太笨了。”听到那个沈凉夏竟然想一命换一命的去救病入膏肓的外婆,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吐槽。
外婆固然重要,可是,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应该是不止这一个吧,总会有更完美的解决方法,可是,那个蠢货不去用,却偏偏要用这么笨的方法,如果只是虚以委蛇倒也罢了,偏偏竟然还想着真的要把自己的心脏送出去。
在她看来,简直愚蠢的匪夷所思。
或者换个更直白的说法,愚不可及。
男人泯然一笑,笑容中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自豪。
“是啊,很蠢,可就是这份愚蠢,才让人倍觉珍惜。”
外婆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她曾经替自己挡过的那一枪。
“她总是这样,越是在乎的反倒越是不会说出来,只会用行动表达出来。可是,偏偏还有比她更愚蠢的人,在她没有行动没有付出的时候,会患得患失的觉得她不在乎自己。”
而当她有所行动的时候,自己却已经追悔莫及,他不只一次想过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希望那个掉下海的挨枪子的人是他,他希望承受一切伤害的那个人都是他,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让你想要为她做尽一切,让她一切安好。
一种复杂的让她不能理解的情绪在男人的眼中扩散。那双眼睛,正静静地凝望着那张照片。
两寸免冠照片,淡淡的妆容,除了那张脸和她自己一模一样以外,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可是,男人眼中的情意却不能忽略。
叶羡情一针见血:“你说的那个患得患失的是你自己?”
男人抬头,两双眼睛再一次对视在一起,这一回,避开的是她。
那种熟悉的酸涩再一次涌上心头,让她恍然生出了想要逃避的想法。
她的行动力总是惊人的,这么想了,也就不再等着那个答案了,忽地站了起来,对男人说道:“今天不想聊了,我累了,要休息。”
她一手扶着腰,怀孕的女人总是辛苦的。
他的神色有片刻的错愕,当目光掠过那一片隆起的时候,目光瞬间柔和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和他都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萧宴忱将洗澡水给人放好,又试了一下温度,方才回来伸手将人扶住,强硬的拒绝了她的抗拒,将人带去浴室:“洗个澡好好休息,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什么都不要去想,也不要挂念谁,照顾好自己。”
虽然内心有很强烈的欲望一直在叫嚣着要守着她,可还是不敢贸然提出来,天知道,他真的很怕看到她眼中的抗拒与排斥,那会让他受不了的。
“连你也不想么?”女孩闪亮的眸子闪过一丝熟悉的狡黠,恍惚又回到了以前。
又是短暂的错愕,错愕过后,老男人红了耳朵尖:“其实,我是希望你能想着我的。”
被推出门是正常的,女孩关门之前扔出一句“想得美”让他在门口踮着脚尖画了半天的圈,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管家和佣人站在楼梯口看着自己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傻逼,连忙整理表情,瞬间又恢复到“萧先生”的状态,径自走到管家面前,沉声道:“另一把钥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