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高兴了,那只肥腻的手掌终于从他的肩膀上拿下来了,笑道:“今天晚上我们几个老家伙约好了在正德居聚一聚,你也来吧。”
这是扔出来橄榄枝了,容敬眼前一亮,连忙道:“好的,有伯伯这句话在。我今天一定好好作陪,务必要让几位叔叔伯伯们满意才行。”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这些人,之前谈了好几次,就是不肯表明立场,现在,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容敬的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这得意,无处宣泄总是憋屈的,只能转回会议室,去跟自己的对手显摆。
容恩的秘书已经收好了会议记录,本来要推着他离开的,被容恩挥挥手,赶了出去,他想要自己静一静。
秘书不敢多家打扰,遂悄悄退出,并且将会议室的门关上。
容恩的目光落在洁白的骨瓷杯上,心中的思绪一点一点的趋于明朗。爷爷刚刚发病的时候,他也曾经迷茫无措过,哪怕就在今天之前,他的思绪都还是纷乱无序的。
可是,今天坐在这间会议室里,看着这间屋子里各色人脸上所留露出来的贪嗔痴念,心中忽然就静了下来。
爷爷昏倒了,容氏还在,他的目标还在。
容氏是他的,他不会拱手让人,轻而易举的就将自己的东西随随便便让出去,那不是他,他要守住容氏,他要容氏的话语权。
关上的门被推开了,容敬脸上的得意根本不屑掩藏,不过他还是有成算的,自然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人怎么都走了,就把你一个人扔下了呢?大哥,我推你出去吧?”
容恩的腿脚一直是他心中的痛,容敬故意拿这个说事,想要刺激他。
“这人啊,就是现实,你看看以前,容大少爷不用说话,哪次开完会不是你第一个走出会议室,他们那里敢走在你的前面,今非昔比了,这些人,一个个分明不将你放在眼里,啊,我忘记了,大哥,你的腿,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走到容恩的面前,半倚着办公桌,刻意的晃悠着两条腿。
容敬与容恩的身高长相均随了他们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父亲,个高腿长,挺拔隽逸,办公桌的高度倒显得容敬的两条长腿无处安放。
“我说话不过脑子,大哥,你可别怪我。”容敬做出懊恼状,不过语气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他斜着眼角挑衅的看着容恩,语气里更多的不过是失落罢了。见容恩不说话,让他有一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的不过瘾,不免有些急躁,说的话也就更过分。
“要我说啊,大哥,你也别怪叔叔伯伯们现实,要说你以前吧,的确,容大少爷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意气风发高不可攀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目光不离容恩的腿,隐喻十分明显。
“哎,说实话,就算是在你的腿伤了之后,你也还是以前的那个容大少爷,爷爷还是属意你作为容家的继承人,可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大哥,你不要忘记了,爷爷是为什么才得病的,要不是因为你,随便在外面找来了一个野女人,还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冒充容家的子孙,爷爷也不会被气到,也就不会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醒不过来了。不过说实话,大哥,你瞒的可是真好,居然真的硬是给她伪造了一个身份,让所有人都相信叶羡情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要不是那个女人的表姐出现,我们还真是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做什么叶羡情的人。”
他弯腰,俯视着这个他以前一直仰视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叫做沈凉夏的女人,被人绑架之后生死未卜,转而在几个月之后差点成了容家未来的大少奶奶。她甚至还是一个私生女,她的妈妈,在明知道别人有老婆的情况下,还做了不道德的第三者,大哥,我怎么记得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我妈妈,可是一直被你仇视的,为什么,到了沈凉夏那里,你就改变了你固有的原则呢,是因为只当她是一枚棋子不在意,还是因为太在意她这个人了,所以,认为她的出身比起她这个人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他一拍脑子,恍然大悟道:“对了,你是在意她的,还是十分的在意的那种,当初清舒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对她的背叛浑不在意,可是,沈凉夏一走,你居然追去了S城,要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曝光,你应该会守在那里和萧宴忱 一争到底吧,哈,我的大哥,还真是痴情啊,不过你也没想到,就是你的这份难得一见的痴情,才让你陷入深渊的吧,话说回来了,大哥,你为什么要找一个怀了孕的女人来冒充你的女朋友,是因为你已经不能人道,生不出孩子了吗?”
容敬眼中精光闪烁,这一瞬间,竟觉得拨云见日,终于想明白了之前所有不明白的道理。、
他死死的盯着容恩,不肯放过他任何的表情变化,哪怕只是眨一下眼睛。
炫耀奚落已经变了味道,比起眼前的这件事,之前所有值得他得意的事情现在都不值一提。
一时间空气都好像是静止了,两兄弟谁也没有说话,容恩的眼里是浓浓的恨意,过了好一会,他才艰难开口。
“容家,只会是我的,容敬,省省你的力气吧。”
“哈哈哈……”容敬再也抑制不住得意的狂笑,他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是个残废,也也可以不计较,还可以将这个当家人的位置给你,可你 连孩子都生不下来了,容恩,你觉得爷爷还会把这个位置留给你吗?然后让你留给外人?”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夏明爵还是自打出生以来第一次来到容氏集团,他很友好的看着两位表哥:“说出来,让我也跟着乐乐。”
“你怎么来了?”
容敬看到这位表弟,不禁皱起了眉头,夏太太和蒋方仪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他那个姑姑,就和躺在病床上的那个老头子一样,眼睛里只有容恩这么一个亲侄子,从来不将他看在眼里,夏明爵更甚,这个表弟,作为夏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目下无尘,和容恩的关系不和谐,对他,也从来没有几分好颜色。
小的时候,容恩只是会冷冷的看着容敬,或者当他和他的母亲并不存在,夏明爵就不一样了,每次都会仗着自己人小出身好,欺负他。
那个时候的蒋方仪心中还是抱着幻想的,希望自己能和那个金枝玉叶的小姑子处得来,所以,让自己的儿子也去巴结夏明爵,每次遇到这种事,只会让他忍气吞声。
渐渐地,时间长了,当年不懂事的小孩子也都长大了,夏明爵并没有因为这个二表哥事事对自己礼让而感恩在心,夏太太也还是和从前一样看不起那个用她不耻的手段进门蒋方仪,两边的关系根本无法修复,蒋方仪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容敬也就不去招惹夏明爵了。
颇有点敬而远之的意味,好在夏家母子也并不怎么参与容家的事情,哪怕就是这次爷爷病重,姑姑回来,也只是守在爷爷的病床边,并不去管娘家的争权夺利,而夏明爵所表现出来的,也好像只是为了陪在母亲身边,向外公尽孝而已。
所以,这个人忽然出现在这里,容敬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拉起了警报。
无缘无故的,夏明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容敬下意识的看向容恩,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夏明爵是容恩找来的帮手,可随后,这个想法就被他自己给否定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别说容恩不会去找夏明爵帮忙,就算是,真的找了,夏明爵也绝对不会帮他,而且真的要是想帮忙的话,夏明爵早就表明立场了,那里还会等到现在,再说了,这次的事情姑姑也很生气,知道老爷子发病的原因之后,他们的那个好姑姑可是指着容恩一顿痛骂,甚至于这么长时间了,姑姑也一直没有再和容恩说过一句话。
显然,那位一向偏心到没边的姑姑这一次是被容恩真的气到了,这一次,也根本没打算偏帮他。
只要姑姑不站在他的那一边,那么夏明爵……
果然,对上容敬防备猜疑 的眼神,夏明爵微微一笑:“我怎么不能来,再怎么说,我的骨子里也流淌着容家的血液,我也算是容家人吧。”
容敬眯眼,眼神瞬间变得十分锐利。
夏明爵不以为杵,拉开首位的椅子坐了上去,还十分享受的摇了摇。
“不错,很舒服。”
容恩没有说话,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
“你想做什么?”
容敬沉不住气了,他不想争来斗去到最后给别人做嫁衣。
“你姓夏,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资格,资格有那么重要么,我也算容家的子孙吧,我手里也攥着外公给我的股票呢,再加上我母亲手里的股票,怎么着也比那些股东手里的多吧。”
容敬的脸色难看起来,姑姑出嫁的时候,容老太爷给了这个唯一的女儿一百分之十五的股票做嫁妆,后来,这个金贵的小外孙出生,爷爷又送了百分之五的股票给外孙子做见面礼。而他的手里,只有爷爷之前给他的百分之三,蒋方仪从他们父亲那里拿到的百分之五,还有容乐手中的百分之五,加在一起,不过是百分之十三,还比不过姑姑一个人,至于容恩,手里攥着的估计怎么着也得有百分之二十,毕竟他是作为继承人来培养的,老爷子很早就确立了他的地位。那些闲散股东,手里攥着的股票也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大头还是在老爷子的手里攥着,他不留下话,谁也不知道那些股票会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