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春节,中国。
“嘿小子!怎么了?中国人的中国年没过过吗?”陌生男人用拿着啤酒瓶的手搭在和双瘦小的肩上,满身酒气的对着和双大声介绍。
和双皱皱眉头,刻意远离了一点陌生男人。这种酒气熏天的感觉在密西西比已经受够了。
对于中国年,和双根本没什么印象,只在刚刚出生的三个月过过一次,然后船就失事了。之后这应该是第二次过中国年。
屋子里四角的都是红色的灯笼,玻璃上贴的满是是窗花和红色的剪纸,门口还有很多堆积起来的爆竹。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农家小院。
这就是过年的感觉?家也是这个感觉的啊?
和双心里稍稍安稳一些。眼睛还是不住的观察四周,瞧着走来走去的人们。似乎对他们每个人都很感兴趣。
“你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和双身后传来,和双立马回过头去,出现的人果然很熟悉,让和双大吃一惊。
“好久不见!”老人笑眯眯的走向和双在此时此刻,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笔挺。
和双瞪大了眼睛,谁会想到那个一起在仓库摸爬滚打的老人也会如此的风雅。而且更令人惊奇的是他讲着一口流利的美国英语,走来的同时不断和旁边路过的人打着招呼。
“和……和双?叫对了吗?”老人半开玩笑的打趣和双,当时脏兮兮看不出颜色的头发被梳的油光可鉴,金灿灿的绽放它应有的光芒。考究的皮鞋锃亮,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镶金乌木的手杖华丽的杵在地上,他双手都握在上面。和双仅仅只看一眼,就发现这个老头全身上下就都透露着“有钱”两个字。
“嗯,是的先生。”和双马上起身鞠躬,小心翼翼的回答老人道,潜意识里,有钱人都是惹不起或者说不能惹的。
老人见和双的机灵反应,马上就大笑起来,双手按在和双瘦小的肩上,把他按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再次环望四周,抿起嘴巴,嘴巴上的小胡子也跟着摇摆不停。
和双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老人捉摸不定的神情。
“中国这么多年真是一点没变啊!”老人良久呼出这样一句话,又低下头拍拍和双肩膀,还没等和双开口询问,就大步走远了。
“说了多少次了,我们不是闲人,不负责给一个小孩找父母,这事找警局去!”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前面大厅传来,是中国话,和双听不懂,但是话很冲很不耐烦。旁边还有一个细声细语的女声。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那人出现。
先走进来的是一个黑瘦但是精壮的男人,三十岁出头的样子,头发短短的,凶狠狠的脸上一道刀疤,一看就知道久经考验;然后是一个和男人年龄相仿的女人跟在男人身后。
不喜欢而且很讨厌。
和双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就这样觉得。
不过神奇的是,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浓重的烟味和浓烈的酒味。很不符合这样的人的风格。
和双就呆呆的看着他,从他进屋开始。
“小屁孩你看什么看?”男人注意到了和双的目光,恶狠狠的朝着和双大叫。
和双没听懂,呆呆的望着男人,不过看男人的神态,一定是什么不好的话。和双不由得握紧了双拳,死死咬住牙。
男人旁边的女人慢慢走过来,看着和双清澈的眼睛,抿了抿嘴,嘴角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要不要加入我们?”
和双猛的怔住了,三个月的时候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但是能感觉到什么是妈妈的感觉。现在突然这个感觉时隔六年出现了。
混乱的印象中母亲也是这样的啊……和双突然好想好想,好想有个家啊……孩子孤独的一个人苟活到六岁了。
“妈妈?妈…”和双一阵恍惚,马上泪流不止,泪珠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流去像是挂不住线的珠子,头重重地点着:“嗯!”
和双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第一次有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