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中德国”概念背后的玄机
背后故事
西方对中国的攻击,有时是当头棒喝的直接攻击;有时,则走迂回路线,甚至拉上陪绑者。一个新的不幸的陪绑者,就是德国。
尽管德国是西方国家中的一员,但对于德国的制造业竞争力强和贸易顺差,美英等国家一直是颇有抱怨的。新崛起的中国,则显然有类似于德国的方面,于是将两个国家捆绑起来批评,似乎也顺理成章。“中德国”的概念由此粉墨登场。
德国很委屈,哪有盟国这样批评盟国的?但对中国来说,我倒觉得,这未必就是一件坏事,毕竟将一个主要资本主义大国跟中国捆绑在一起,至少中国在捍卫自己的利益时,更容易得到多一点的外界的理解,甚至可能的帮助。
于是,我们看到,在“后金融危机”时代,世界格局正在呈现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大转变态势。新兴经济体整体崛起自然是大趋势,中国和德国的接近,则又是格局微妙的一种表现。这更应了国际政治中的那句老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永远的利益。”
正文
随着国际格局的剧烈变动,各种概念满天飞:美国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伯格斯滕提出了中美“两国集团(G2)”的概念,哈佛大学历史学家弗格森创造出了“中美国(Chimerica)”的新词,印度政治家拉梅什则提出了“中印度(Chindia)”的说法。当然,更早一点的,还有高盛经济学家奥尼尔提出的“金砖四国(BRIC)”。
大帽子林林总总、也颇多争议,但其中最没有争议的一点,那就是其中都包含有中国。如果说上述几个概念都肯定了中国崛起,也肯定了中国崛起对世界的影响力,对中国是以“捧”为主;那么新近出现的“中德国”(Chermany)概念,可就不那么好了,和“骂”中国颇有关系了。
中国和德国,相隔万里,国情不同,发展阶段各异,怎么就连成一体了?
在创造了“中德国”一词的英国《金融时报》副主编兼首席评论员马丁·沃尔夫眼中,中德两国虽然有很多差异,但也有很多相似点:第一,两国都是制造业出口大国;第二,两国储蓄率都偏高;第三,两国都拥有巨大顺差。
一言以蔽之,中德都是出口大国和顺差国,“中德国”概念不过就是顺差国的代名词。在美国等国就人民币汇率问题对中国施压的同时,德国也因出口强劲在欧盟内部遭遇指责。仔细看对中德施压的国家,几乎无一例外都是逆差国。
鉴于此,德国《商报》曾刊文感慨地说,在经济和政治层面,“中德国”经常遭受贸易伙伴的批评,它们被批评扩大内需不够,没有促进所在经济区复苏——中国对应的是美国,德国对应的自然是欧洲。因此,“这两个国家受到不同方式的规劝,它们应该增加出口成本——对中国而言,应该让人民币大幅升值;对德国来说,应该提高国内工人的工资。”
出口多了受指责,看来倒也不是中国的专利,前有日本之鉴,今有德国为伴。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就在一篇文章中调侃说:“讨厌鬼!你努力工作,你储蓄,你制造商品卖出去赚钱。大家都很高兴,然后,你的顾客——愚蠢的挥霍者破产了。你知道吗?每个人都在指责你。”
很不幸,中国和德国现在就成了“讨厌鬼”,按照沃尔夫以及其他一些西方经济学者的说法,中国需要为美国赤字负责,德国则需要为希腊等国的危机承担责任。而且,在当前顺差国和逆差国的“战斗”中,顺差国最不可能获胜。因为,“欧元区分崩离析对德国制造业非常不利,美国诉诸保护主义对中国也十分不利。”
中德似乎成了当前世界新危机的罪魁祸首。于是也难怪有美国议员公开宣称,中国对货币市场的操纵,是中国经济每年10%的高速增长以及美国接近10%的失业率的“根源”。换言之,美国的失业率居高不下,主要应归咎于中国。
这种逻辑正确吗?按我粗浅的经济学知识,这实在不值一驳。就像一个挥霍者,他最终因为举债过多陷入危机,他不自己反省自身的问题,却反而倒打一耙,指责借钱给他的人不负责任,让他陷入了危机。这合理吗?如果不借给他,是否他仍会指责对方不负责任,对他无米下锅见死不救呢?
也难怪,对于沃尔夫等人的指控,有德国媒体就嘲讽说,在欧洲的狂欢宴会中,德国为法国和南欧国家担负了“厨师和服务员”的角色,后者长期享受德国提供的美味佳肴,但到付账时却没钱埋单,因为他们破产了。但他们还归咎于顺差国,要求“德国为什么不减少生产”。
“中德国”概念的背后,不过是一些逆差国对顺差国的红眼病,并希望以此为由高举大棒,逼迫顺差国自我打压,让对方从中得利。沃尔夫就扬言,在消除逆差的过程中,逆差国诉诸“保护主义手段”是天经地义的。
贸易平衡的目标是可以理解的,但将自身问题归咎到别国头上,同时为保护主义寻找理论支持,未免就太明目张胆了。中国人讲究“三省吾身”,每个犯错的人,其实更应该多自我反省,然后自我改正。也难怪《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要载文当头棒喝:“希腊和美国的问题不是中德两国造成的,中德两国也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希腊和美国犯了错误,它们必须自己去纠正。”
本文发表于2010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