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美国高官的“中国背景”
背后故事
2007年9月,我应邀开始在《经济参考报》开设“刘洪看美国”专栏,《美国高官的“中国背景”》即为第一篇。
《经济参考报》由新华社主办,报头由邓小平题写,在经济界颇具影响力。对于这个专栏,报社非常重视,这其实也是该报历史上第一次由海外记者撰写专栏。我熟识的《经济参考报》的编辑王龙云,特意为此写了个编者按:
为使读者更深入地了解美国,本报特请资深记者刘洪开辟“刘洪看美国”专栏,每周一篇。
专栏作者简介:刘洪,毕业于南京大学国际商务系,现为新华社驻华盛顿分社记者。“9·11”事件后,刘洪是中国第一批进入喀布尔的记者之一,他还曾常驻耶路撒冷,采访过阿拉法特、沙龙、佩雷斯等风云人物……
过誉之词,愧不敢当。身为记者,总需要有敏锐的观察和思考。而之所以选择美国政界的“中国通”作为题材,是因为我在采访中发现,越来越多的中国研究者或和中国关系密切者,正成为政坛晋升的宠儿。
其中缘由,不外乎中国太重要了,自然需要更多的“中国通”和中国打交道。但换一个角度看,这何尝不是中国崛起或中国发展的一个例证?
因为文章撰写于2007年,“中国背景”的外国高官正处于萌芽状态。其后出任澳大利亚总理的陆克文,先后担任美国驻华大使的洪博培、骆家辉,更显现了这一潮流。
可以预料,在未来若干年,将有更多的外国高官因“中国背景”受益。当然,正如文章中所说,对中国来说,和这些“中国通”打交道却是有利有弊。关于这个问题,我在随后几年还会撰写若干文章。
这篇文章刊登后引起国内不少好评,多位研究美国问题的中国著名学者后来对我说,他们都读到了这篇文章。其中不少观点,他们非常赞同。
正文
水有水的流痕,官有官的轨迹。接触的美国官员多了,发现会点中文的高官还真不少。开始以为他们是追求时髦,但深入探究,发现这些时髦背后别有玄机:中国现在是美国的热门课题,“中国背景”已成为不少美国官员晋升的资本。
最突出的是在财经领域。比如新任美国贸易代表施瓦布(Susan C.Schwab),日前在北京的演讲中坦陈:自己对中国相当熟悉,20世纪80年代她作为参院工作人员来访中国;20世纪90年代曾参与摩托罗拉公司在华投资的规划和谈判。此外,在担任马里兰大学公共政策学院院长期间,她还开设过对华贸易关系的课程。
另一位布什政府的大员、财政部长保尔森(Henry Pauls)与中国更是渊源深厚。他在以前高盛中国网的欢迎词中就说,自1992年起,作为高盛董事长的他每年都会多次访问中国。“我本人亲眼目睹了中国经济的转型给中国带来的巨大变化”,这句话显然不是他的胡吹。
保尔森在中国的人脉,可以说在布什政府中无人能出其右。
此外,在美国也是学而优则仕,越来越多中国问题专家被请上国会或政府讲坛,有的随即作为“稀缺人才”被召进政府。比如,上面提到的施瓦布,她曾做过布鲁金斯学会的专家;美国目前官阶最高的华裔、劳工部长赵小兰,此前是美国传统基金会的杰出学者。
当然,也不乏“消极因素”,比如国会美中经济和安全评估委员会主席拉瑞·沃茨尔(Larry Wortzel)是一个对华强硬派代表人物,中海油竞购尤尼科失利,联想败北,背后就有他不少“贡献”。此人和中国也不乏渊源,他曾担任驻华使馆武官,在北京常驻多年。
作为目前美国官场的一般规律,不能说有“中国背景”就一定能更上层楼,但随着中国越来越成为美国外交的一个重心,同等条件下,有中国工作经历显然就更容易被提拔。
越来越多“中国通”走上美国政治舞台,对中国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呢?
首先应该肯定:这是好事。一位美国官员就对笔者说,目前中美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了解,没有彼此了解,也就谈不上互信和深入合作。“中国通”们了解中国,也理解中国人做事的方式,在与中国打交道时,也相对地更注重策略。
比如,在笔者不久前参加的国会一听证会上,对于保守派的“中国海外石油投资威胁论”,刚从学者转型为财政部助理部长助理的弗雷德里克森女士就解释说,其实中国目前在海外的石油产量,只相当于美国石油消耗量的2%,不到世界石油总产量的0.5%,中国海外石油投资对世界能源市场的影响很有限。在这个问题上,国会小题大做了。
但在一些具体问题上,“中国通”知己知彼,显然也会让中国在谈判中面临更大的挑战。保守派的“中国通”指控起中国起来,言辞更尖利,其“中国背景”也会让他们的“真话”更有蛊惑和煽动性。
研究中国问题成了美国的显学,与中国沾边,也就成了美国的“显人才”。这也并不仅仅表现在政界,商界尤其如此。对负责对华事务的美国高官来说,即使有一天挂冠而去,“中国背景”也提供了比其他人更多的人脉和资源。
比如,前美国贸易代表巴尔舍夫斯基,离开政坛后印制的名片就是中英文双语——她作为高级国际事务合伙人供职的威凯平律师事务所,业务中的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中国企业。刚去职的美国常务副国务卿佐利克,现在已加盟高盛集团(佐利克后出任世行行长)。高盛需要佐利克这样的精英推动国际市场,尤其是拓展日益重要的中国市场。
在学术界,情形也差不多。在国会一次中国能源问题听证会上,我问到堂作证的学者戴维·盖茨(David Gates),怎么想到选择研究中国问题。
他马上笑了:“现在这个问题多重要!你也知道,中国发展太快了,我们现在都只谈论中国。”
本文发表于2007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