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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绿本子

苍南残联

在残联的三层楼内,我忐忑不安的坐在门外走廊上的坐椅上。来这里的人很多,大部分是一些有残疾的人和一些随从家人。

说起残疾,有很多种,有视力残疾,听力残疾,言语残疾,肢体残疾,智力残疾,精神残疾,多重残疾和其他残疾的人,残联是保障残疾人在生活上,工作,教育,医疗和康复等方面提供设施,条件和服务。

走廊上的光线比较暗,有个电风扇专为人们凉快的。就在走廊上,我看到有一位肢体残疾的人,他走路一拐一拐的,还有一个是手被机器搅坏了,用假手安装上去的,如果你不仔细看,很难分辨的出真假。我又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看样子像是脑瘫,人有点痴呆,属精神类残疾吧。

说实在的,来这里是我万不得已的事,如果没有晰对我万般劝说,我是打死也不会来这的。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自己心中的自卑感在作祟吧。

第一次,晰带我来这。是在这炎炎夏日的七月,当时只是心中莫名的害怕独自坐在角落里不敢露面,晰问清情况说明我的证明无效时,我才回过神跟在晰后面回家。

第二次,晰又带我来这。这天,是整个夏天里最热的一天,整个城市像被烧透了的砖窑,闷热的使人喘不过气来。晰是开车过来的,她为办我的事特意请假的,在这大热天,人一出去就有像是会被烧烤似的天气里,她来了,我心里只是满满的感激,说不出一句话。

第一次来这我没留心观察,第二次我又来了。当我一踏进时,空调的凉风袭来顿感舒服。冷不丁的我抬头四望,雪白雪白的墙壁干净发亮,右边角坐着两个穿蓝制服的男人,男人前面摆着一张桌子,他们正在窃窃私语。

晰按了一下墙上的一个按钮,门自动打开,我们是乘电梯上去的,三层到了,电梯自动停下,门又打开,我们离开楼梯口,穿过走廊,呀,这里的人比上次多的多了,我又一次怯场了,无端的恐惧侵蚀着我的心底。在惶恐不安中我边等待边傻呆在那儿,这就是我上面提到的我在残联三层楼内所看到的一切。

我静静地呆在走廊里,所有的事都交给晰办理,只是人多须耐心的等待。当我等的不耐烦时,我会站起来偷偷地在门外探头探脑,看看晰办好了没。见她在和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了一些话,工作人员给晰一张表格,晰就在表格上不知写些什么。突然,她转过身把我叫进去,我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怯生生的走进去,原来叫我签名,我胡乱的歪歪斜斜的写了自己的名字,突然越看名字越感陌生,啥回事?我敲敲自己的脑袋,然后自我安慰,没事,没事的。

这只是办完第一道手续,第二道手续评定也就是精神残疾类评定必须要在桥墩康宁医院完成,时间在下午两点钟。这可是这一天里最热的时候,要知道这样麻烦就不办这手续了,有点后悔。

“怎么了,后悔了。”母亲见我低垂着脑袋问了一句。“要知道这样麻烦我就不来了。”“别泄气,已经走出一步了,再说都不用你费力,所有的事都是晰办的,你还说麻烦,这样的大热天,跑来跑去,别人都不说烦,你倒好,烦起来了。”母亲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吃完午饭,也快一点了。此时,地滚烫滚烫的,一丝风也没有,空气热烘烘的。我们也没休息就出发了,是坐着晰的车去的。晰会开车,而且这车也是刚买来没多久的,一路上,她边开车边聊。

晰可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在我眼里感觉她无论在哪方面她都很成功。她待人很好,我很感谢晰,在我生命中最失落,最无助时给我鼓励,帮助和支持。在我的生活里她就像一盏灯,照亮了我的心灵,让我的生命有了光彩。我想轻轻地道一声,却道不尽我心中的千言万语,我只有默默地祝福,愿好人一生平安。

桥墩康宁医院

不知不觉得车已驶进医院大门,在黑白灰的车群中停下。下车,又是一股暖烘烘的空气袭来,我快要窒息了。我跟随着母亲和晰从医院的旁门而入,右边是住院处,在向前走往左进门,便是门诊室。到达这刚好一点二十分,我们只好在这等了。

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些病人,他们统一穿着一样的条纹病服,在门诊室内度来度去,他们没什么目的,纯粹是在这玩或是在这看人的。我仿佛看到在他们那灼灼逼人的目光背后隐藏着可怕心理,我不敢正视他们,也许看到他们就等于是揭开隐藏在自己心底的伤疤。所幸的是,这里不像别的医院那样充满消毒水浓重的气味,因为这没有挂盐水,只吃药就可以。

晰和母亲在聊天,我没听她们谈话,我只是不停的在看,突然,我看到一双异样而又无助的眼睛,我急忙移开自己的视线,躲避他投来的目光。然而,他的目光又在母亲身上扫描,终于,他开口说话了,一听口音,原来是同乡。“你回去叫我母亲打个电话给我,我呆在这里很烦,很烦,我一刻也呆不住,麻烦你,阿姨。”他低着眉头对母亲说。母亲先是一惊,后像是突然记起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的儿子。”“对,对,是的,是的。”他急切的说。“好,我回去对你妈说说。”母亲说。听母亲这样讲,他那暗淡的眼神发出亮光,变得炯炯有神,高兴的像孩子一般又蹦又跳。这时,医生过来把他带走了。

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两点,一听只剩十五分钟,我又一次莫名的心跳厉害,晰问了一下情况,是在二楼副院长评定的。当我们到达二楼时,那里走廊上已站满很多人,母亲怕热,就在楼下一空调室里等待,我和晰挤在走廊上。

走廊挤满一些正常的和不正常的人,这里没空调,个个热得直叫。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光线灼人,走廊上,栏杆上都被烤得发烫,尽管我带着扇,使劲的摇,仍感觉不到有一丝的凉快。我猛然抬头,看到晰额头上冒出的热汗,我赶紧把扇递给她,走廊上的人都很不安份的走过来又走过去。

五分钟,三分钟,一分钟,副院长终于来了,门被打开,人们跟着一拥而进,屋内有空调舒服多了,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不想起来了。

晰拿着我的材料挤在前面,等副院长察看评定。所谓评定,就是由医生对你进行考查,检查你智力如何,一级是最严重的,一般是痴呆类,二级相对来说轻一些,三级四级就更轻了。来评定的

医生是个中年男子,微胖,架着一副眼镜,脸上不带一丝微笑,看上去有点严肃。等他一坐下,很多人就争着递资料。“放在桌子上,”医生面无表情的说。他翻到谁就叫谁,问了几句,写上几个字,叫到的就拿着自己的资料退出。

“琴,琴来了没?”叫我了,我条件反射似的应了一句。“来了。”此刻,所有的人都转过脸来把目光投向我,他抬起他那戴着眼镜的脸看了看我,我忽地一下子低下头,马上紧张起来,心也开始蹦蹦乱跳。

“你严重时吃几粒药?”医生脸无任何微笑重重的问道。

“三粒。”我颤颤巍巍地回答。

“那你衣服谁洗?”医生接着依然重重的问。

“好的时候自己洗,不好时母亲洗。”

“母亲都老了,自己为什么不洗?”他依然面无表情。

“人不好,爬不起来怎能洗?”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突然大声的喊出来。

“那你一天都在干什么?”医生又一次严肃的问。

“不知道。”我突然又放低声音,小声的说了不知道三个字,因为我陡然想起晰在路上就吩咐我叫我少说为佳。

他终于没有再追问下去,拿起手中笔飞快的写几个字,交给晰。

好了,我透了口气,紧张的心还提着。晰,母亲和我离开副院长,在走廊上晰马上翻看表格上的字看医生评了几级。“找到了,贰级。”晰大声的说。一听贰级,母亲高兴的说不出话来,还是说了一句谢天谢地。

办完手续,跨出院门,天突然又下起雨来。难怪刚才如此闷热,想要下雨,这样也好,下场雨天气定会有好转。反正三个人从医院出来,心情特好,因为天气也开始凉快了……

重回苍南残联

从桥墩医院出来还不到三点,晰说可以重新赶到残联办最后一道程序把残疾证拿来就可以了。

我们依然坐晰的车开往灵溪到残联。返回途中,只见米粒大的雨点不断地敲打车窗,像是在跳舞,又像是在向我祝贺。一阵袭来,又停一阵,紧接着又是一阵“劈劈啪啪”的敲打车窗,像是有人在固执的敲打窗门不停。

终于到了残联,这次到这心可镇定许多,不比前两次那样无端的害怕,恐惧。依然坐电梯上楼,到了三楼,大吃一惊,比早上来的人还要多,看看都有点熟了,因为早上在这碰一次面,下午在桥墩康宁医院里又碰一次面,当我赶到这时,他们也到这,又一次碰面,几次碰面不熟也熟了。

我知道,他们也在这大热天里赶来赶去,都和我一样有个共同的目标,拿回一本绿本子。

可以看出,他们的心一样都很急,都想快点拿到本子走人。但手续必须一个个做,你想快他也想快,事情就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有利,只有耐心等待吧。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听到里面的人喊,“琴,琴来了没?”“来了。”晰大声应了一句,里面的人抬头往我们这边看了看,随后又忙起来,把资料又看了一遍,贴上照片,看来快要完成手续了。

又过了两分钟,“琴,来领本子。”一听叫我,我慌忙往里钻,晰说,让她去拿,晰接过本子,哈,终于拿到你了。一本绿本子,也就是残疾证,绿色的。

本子从晰那儿传到我这,我拿着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