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仇结束后,西格蒙·辛克莱去和安冬嘉辞别。他非常感谢安冬嘉给他的大力援助,也很喜欢训练K字强弩营的小伙子们的这段日子。
但是西格蒙不愿意定居在迷雾山,他从外面的世界来,见惯了多姿多彩,自然忍受不了迷雾山部落这终年不变的风景,这经久不化的荒瘠雪山。
西格蒙走的时候,17个K字强弩营的成员站成一排欢送他们的教练。西格蒙和他的每一个学员拥抱,此次一别,以后估计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K字强弩营全体成员站在雪山山口,目送着西格蒙的背影消失在山的那边。
苏诺也在其中,他温柔的抚摸着西格蒙的临别礼物,一具乌黑重弩的弩身,像是抚摸少女光滑的肌肤。
这是潘德大陆最珍贵的乌木木料打造的重弩,是西格蒙最好的珍藏。他把它交给苏诺的时候,表现的像是一个不舍的送自己宝贝女儿出嫁的老父亲。
按照西格蒙的说法,就算苏诺的气血和力量再强上一倍,也崩不坏这具重弩的弩弦。经由这具重弩发出的弩矢,能刺穿雪地暴熊最坚硬的颅骨。
这把乌木重弩唯一的缺陷就是不能连发,装填特别慢。不过它那强大的威力和最好的稳定性,足以弥补这速度上的缺陷。
血蝠部落覆灭后,苏诺把老师奥克希森的骨灰用一个小坛子装好,送到了熊爪洞那个有着一大片不老湖水的洞窟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小白当时看向他手中坛子的眼神。小白的眼神里充满着惊恐与无助。它在那时候发了疯,扯断了那根锁缚了它十多年的铁链。
也许小白早就能挣脱这根已经生锈残破的铁链了。只是它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是它唯一的亲人,道格拉斯亲自给他捆上去的。
小白一直在等,一直在等道格拉斯会回来找他,会亲手解下他给它的束缚。
然后和从前一样,喝的酩酊大醉扑倒在它温暖的皮毛上,跟它说自己的心里话。跟它说自己是多么想家,多么想那个在公爵府里披上婚纱的她。
小白这一等就是将近二十年,等到道格拉斯都长出了白发,等到那口铁箱都爬满了青苔。
现在它终于等到了,它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的道格拉斯,就在那一口小小的坛子里,化为了灰烬。
那一夜熊爪山附近的迷雾山部落都听到了圣山上传来的悲哀的吼声。这吼声里蕴含着莫大的哀怨,吼了整整一夜。
部落萨满这么对他的族人解释,他说这一天维约维斯神失去了他最宠爱的儿子,所以圣山上会传来它哀伤的哭嚎声。
知道真相的苏诺对此缄默不言,英雄的震撼事迹固然会千古流传,但是他们也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苏诺只要保密就好。
苏诺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复仇目标达成以后,他反而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也许可以像奥克希森说的那样,在迷雾山找个姑娘成家,繁衍后代振兴熊爪部落。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这个念头,苏诺的脑海里就飘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少女在送给他自己的口嚼酒后突然露出的娇羞面庞。那个少女的名字,叫安冬嘉。
少女的娇羞面庞和口嚼酒那醇香的味道搭配在一起,就这么深深刻进了苏诺的脑海。
苏诺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和安冬嘉在这迷雾山里长相厮守,虽然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冬嘉对苏诺的情意他再怎么迟钝也从她的态度中看出来了。
但是,另一件事突然浮现在苏诺心间,像是一块大山压在他心头。苏诺一定要找到凯瑟琳的下落。那本被撕掉固定页数的《高端艺术》给苏诺留下了寻找她的线索。
凯瑟琳要逃也一定会逃到外界,迷雾山里除了把她尊为萨满的熊爪部落,她一个外来人在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容身之处。
果然,自己还是要前往外界那战火纷争,充满财富和声誉,孕育英雄和美人,流传着无数传说的潘德大陆。
苏诺对迷雾山外面的世界一直很好奇,而现在为了寻找凯瑟琳他也有了去外界的理由。没来由的,苏诺突然想起凯瑟琳给他说过的马迪甘的预言。
我预言那个人将成为潘德唯一的王,将扶起曾经陨落的那颗流星,诸神将为他加冕,星光都汇于他的面庞,而他的身边,除了卫士数千,就是晶莹的龙泪满箱。
自己真的能如马迪甘预言的那样坐上萨里昂的白银王座,主宰生死沉浮吗?苏诺不禁也有了点小小期待。哪个男子没有过指点江山的情怀?
现在摆在苏诺面前的难题只有一个。那就是猫爪酋长安冬嘉。苏诺是个重视誓言胜过自己生命的人。
在熊爪部落被烧毁的废墟中他对安冬嘉发过誓,要永远成为她的剑。主人都没有同意,怎能让宝剑自己出鞘?
某把不知廉耻,唠唠叨叨的魔剑除外……
苏诺在熊爪山的山腰,仰望着纷纷扬扬,从不停息的风雪,对着远处广阔的雪山山脉倾吐出了自己的苦恼。
小白悲伤的吼声就在他身后的熊爪洞里回响,他送完骨灰后就逃了出来,他实在承受不了小白的眼神了。
这时候,一个娇俏的身影靠近了苏诺,一双玉手从背后捂住了苏诺的眼睛。
苏诺意外不已,相处了这么久,他怎么会猜不出这双手的主人?更何况现在这双手上还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安冬嘉俏皮的笑声响起。“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警惕心太差了,我跟了你一路都没发现。”
小冬立在安冬嘉身后的一块岩石上,发出了喳喳的叫声,像是帮着安冬嘉一起嘲讽苏诺。
“你刚才的话,我可都听到了哦。”安冬嘉眨着水灵的大眼睛,扮出一副可怜象。
“你现在是把我当成阻碍了吗,真狠心啊,利用完人家的势力就要一脚踢开,是不是呀,潘德的预言之子,未来的国王陛下?”
苏诺非常的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他对着雪山抱怨了这么久,全被正主听见了。
正当苏诺无地自容的时候,一个柔软的娇躯扑进了他宽阔的胸膛,一片温软的唇瓣贴上了他厚厚的唇。
雪下得很大,洁白的雪花落到这拥吻着的一对璧人身上,又被他们逐渐升腾的气血融化。
这一吻吻了很久很久,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分开的时候,苏诺和安冬嘉都很不舍,满眼都是留恋,苏诺又一次见到了安冬嘉的娇羞姿态,同上次不同的是,自己这一刻肯定也是满脸通红。
安冬嘉把头贴紧苏诺的胸怀,用糯糯的声音说:“大傻瓜,我怎么可能会阻碍你前行的道路呢?我只会当你在外面披荆斩棘的时候,在风雪里为你守着家门。”
“你要去寻找凯瑟琳,那就去吧。你要去游历探险,那就去吧。你想要去追求荣耀,那就去吧。不要被你的誓言绊住了手脚。
以后真的进了皇宫,可别忘了这茫茫雪山里还有个女人一直在等着你就好。你说是吧,国-王-陛-下,哈哈。”
安冬嘉打了个唿哨,小冬应声展翅飞翔,一人一鹰的身影如同雪地上跳跃的精灵,消失在了雪的尽头。
苏诺感受着唇瓣上残留的清香和胸膛上的温暖,苦笑着。
这份情谊,到底该用什么来偿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