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厅里的三人都对苏诺的到来报以不同程度的好奇。
纳瑞姆爵士只是淡淡的扫了苏诺一眼,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别处。
古德瑞小姐对苏诺的到来显得兴趣盎然,但是贵族的教养不允许她在用餐时分心说话。
至于端坐主位的黑鸦堡主人,那具穿着古贵族华装的骷髅则是饶有兴趣的盯着苏诺。仿佛又看见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玩具。
苏诺被黑鸦堡主人盯得背脊发凉,但是他还是挺直了躯干。眼前的这个骷髅,给他带来的压迫力还要超过当初刚刚复苏的邪神赫尔巴特。他眼眶里汹汹燃烧的灵魂之焰都带上了丝丝神性。
这是一尊真正的半神。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战胜的存在。黑鸦堡主人估计在潘德屈指可数的半神里,也能算得上老牌的强者。
难怪遇上了潜入自己城堡的小偷,主人不但不生气不戒备,反而是这么放松和好奇。
土拨鼠挖进了大熊冬眠的洞穴,还指望大熊对它多么重视?
“年轻人,为什么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安娜的气息?”
果然,苏诺苦笑,看到黑鸦堡里的这么多木偶,他就知道安娜一定和黑鸦堡主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起码她的木偶身体应该就出自黑鸦堡主人之手。
“是的,尊贵的黑鸦堡主人,原谅我不经同意就擅自进入您的城堡,安娜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是顺着她的指引,才得以安然无恙的进来。”
从黑鸦堡主人那没有血肉的脸上,苏诺居然感受到了情绪的波动。那也许是惋惜和追忆?
“是啊,看你的脸,和当年的他实在太像了。安娜她还是没有从那段感情走出来啊,现在还在和我闹别扭呢。不过算了,对于不死族,时间本来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听到黑鸦堡主人如此说,古德瑞对苏诺更加感兴趣了。她仔细观察着苏诺的形象,不断的和记忆中那位伟大帝王的形象对比,入神的叉起一块牛排却始终没有入口。
就连之前对苏诺不屑一顾的纳瑞姆爵士也多打量了他几眼。
古德瑞小姐啧啧称奇,经过她的比较,苏诺的形象和卡瓦拉?潘德几乎一模一样,更有着全潘德那独一无二的蓝瞳,简直如同卡瓦拉大帝再度出世。
可真实的史书记载的是,卡瓦拉大帝死了,而且是在上万人瞩目的建国大典上死去。
卡瓦拉大帝死的时候身着诺多女精灵巧手编织的盛装,戴着缀满从潘德各地开采的宝石的王冠,湛蓝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同样湛蓝的天空,在天空之下的王座上停止了呼吸。
“冒昧的问一下,您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外面的那位是谁呢?”
听到了这个问题,黑鸦堡主人发出了玩味的笑声,他淡淡的回答:“那是我的儿子,他想当这座城堡的主人想的发了疯。我这次就满足一下他,让他以一名领主的身份去守卫自己的领土。”
……
黑鸦堡外,海量的不死族和毒虫,与蚁潮般涌来的人类厮杀着。血肉和骨头化成泥融进大地,也许在之后的某一天,又会化为无尽的不死族应对下一波入侵者。
汉斯看着在不死族的浪潮中几乎被淹没,却还是被部下抬到阵后昏迷不醒的阿拉贡,愤怒的快要咬碎了自己的牙。
阿拉贡,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圣林军团的小队长,带领着圣树骑兵在不死族的阵里七进七出。连锋利的枪尖都被磨钝。直到他被一名无头骑士盯上,满含死气的一记标枪刺穿了阿拉贡的胸甲。
汉斯看着远方端坐王座之上的“黑鸦堡主人”,又看了看手上纹着一个圣树样的徽记。仿佛是下了某个思虑良久的艰难决定。
他的亲卫接到了汉斯最后的命令,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惊骇,但是再度对上汉斯坚毅的眼神,他屈服了。
汉斯亲卫背上了昏迷不醒的阿拉贡,最后看了仍在艰苦作战的战友背影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向那茂密的圣林,他不想让战友们看见他掉下来的眼泪。
兰斯洛特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他和飞虎佣兵团最精锐的一些团员顶住了无头骑士们的最猛烈的攻击。
兰斯洛特从没想过一次简单的寻人任务会变得如此艰难。每一名佣兵某种意义上都是他这个团长的宝贵财产。而现在,他可以说是亏本亏到菲尔兹威最深的西海去了。
兰斯洛特偏过头,一名无头骑士死气缭绕的双刃战斧从他头颅原本的位置劈过,他的头发都被斩断了一截。
兰斯洛特反手一枪,蓝色的龙血斗气如腾空的巨龙一击撞到无头骑士的身上,把他炸成了一地的碎片。这些无头骑士没有弱点,没有血肉之躯。只有把他们的铠甲砸成碎片才会消逝。
“龙之子”阿斯特里亚的小队居功至伟,他们挡下了黑鸦堡主人身边那些铠甲最华丽,身材最高大,还拿着锈迹斑斑的重戟的无头骑士的攻击。
虽然他们的实力还有所保留,但在黑鸦堡主人的后牌还没出尽之前,这种行为也无法指摘。
随着战况的逐渐胶着,兰斯洛特突然觉得压力陡增,回头一看,原来在丢下无数尸体后,圣林军团的友军不知何时退到了战线后面。现在在前面用生命和热血顶着的,全是飞虎佣兵团的战士。
“这群狗娘养的杂种!”兰斯洛特心中的愤怒就像要喷发的火山。被友军背叛的感觉让他如鲠在喉。
可是这时他就算下达撤退指令也来不及了。没有友军的掩护,这点人数把后背暴露给不死军团说不定死的更快。
事实上,这些圣树人并没有懦弱的逃跑。他们聚在了一起,彼此的眼神中都有决死的意志。他们把中队长,指挥官汉斯围在了中间。
汉斯把纹着那个圣树徽章的那只手高高举起。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和虔诚。
围着他的士兵也做着相同的动作。一种像是灵魂的无色微光从他们的天灵盖出窍,然后他们像是割倒的麦子一样成批倒下。
他们很多人没有死,但作为举行仪式的代价,每个人都会昏迷整整一天,然后是更长时间的精神衰弱。
在战场上昏迷,几乎与死亡无异。所以不到最后,汉斯也不愿使用这个手段。但已经由不得他了,黑鸦堡主人和他护卫的强大让他别无他法。
遥远的地方巨大圣树的枝叶似乎颤了颤,只是这微弱的一颤,也向远方送去了一股磅礴的能量。
圣树人的仪式似乎召唤到了圣树的神罚。
从天而降的绿色光球在黑鸦堡荒芜死寂的大地上爆炸。不死族和毒虫蛇蝎像是冰块见到了正午炽热的阳光一样融化消亡。
黑鸦堡主人的王座则是正处于爆炸的中心。
所有人都被这爆炸的威力所震惊。圣树人也不例外。黑鸦堡主人的王座也变得破破烂烂。再也不复之前的光华。绿色光球里蕴含的海量生命能量对不死族而言简直是最致命的毒药。
黑鸦堡主人死了吗?王座上的身影的确被炸成了渣,连带着周围的无头骑士也成了地上数不尽的铠甲残片。然而没有听到任何还能站立的人类劫后余生庆祝胜利的欢呼。
因为虽然战场被清空了一片。但是笼罩在黑鸦堡天空的黑云,却并没有消散。
短暂的光明过后,还是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