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还有家人,真的要一辈子守在这里了吗?”裴擒虎道:“将军不打算未来返回长安吗?”苏烈摇头道:“我的过错太深了。有无数无辜死去的平民都是被我的过错所害,我要为他们赎罪······”
“将军这样赎罪下去,需要多久?”裴擒虎道:“已经一年了,难道将军打算这样无休止的赎罪下去?”“我不知道。”苏烈摇头道:“我是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也许······真就一直赎罪下去了吧······”
“将军,俺觉得你的话不对。”裴擒虎道:“我们的生命不应该被一件事就给束缚住了。将军以前是文人,也许前往其他地方做个授课老师,教育更多的人,不做贼人,要保护更多的地方,也许未来所能够造福的,远大于现在这样只做一个低等士兵。”
“说得有些道理······”苏烈低头道:“但现在魔种的进攻越来越强烈,我怎能就这样离去呢?先看着吧,关市之战之后,一年内魔种进攻愈发频繁,我觉得这背后定有阴谋!阿虎,我们会坚持下去的,对吗?”
“一定会的!”裴擒虎用他的“六合虎拳”“刷刷”劈出几道强劲的拳风。他一直信任着苏烈,也决意和他这最尊敬的“将军”(其实只是底层士兵)一同战斗到最后一刻。
苏烈和晟,因为关市之变的两个罪人,从关市之变发生导致两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们的命运也就此改变。苏烈虽然被贬官,但终究可以身为长城守卫军为秉持初心而战斗。而晟,却身为囚徒受尽了屈辱,他本就不是大唐人,而是玉城未来的继承人,这一年来,他的长辈都已不在,玉城比起过往更加的破败不堪,甚至已经被金庭城抛弃,大唐军队也就此开赴玉城,以开采其中的玉石为生计,帮助周围的百姓。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曾拥有的一切失去,又回忆起自己遭受的不公,最终走上了一条恐怖的道路。他是叛徒,也是囚徒,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一个在世上没有任何亲人的人,一个没有任何顾忌的人,才是最最可怕的。
次日晚间,苏烈敏锐的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就连长城的风声也变得急促了许多。苏烈心里明白,今夜必有大变。
“将军,是最新的战况!”裴擒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道:“大量魔种从四面八方涌现,恐怕······这规模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苏烈听了裴擒虎的喊话,甚至不需要冲出去看情况,仅仅听着周围四面八方的魔种脚步声和喊叫声,就可以辨认出情况。他比裴擒虎要镇定许多,而是拿出了自己写好的信件交给了裴擒虎,道:“阿虎,拿着这封信,立刻去长安报信!我们这里的人手不够,其他地方的应该也差不多,肯定是支援不来的了!只有去其他的卫所求援,才有机会!”
“将军!”裴擒虎却不愿离去:“我离开了,那这里怎么办?”苏烈一拍胸脯,喝道:“这里有我不必担心!我们需要担心的是魔种的二次、三次冲击!都护府和长城的安危就在于你的速度了!快走!”不由分说将裴擒虎推了出去。裴擒虎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一阵旋风般卷了出去,一路向东狂奔。
“来吧!”苏烈挺起长矛、手握钢刀,一路赶到城门口抵挡。可他看见的却是更加凶恶、攻击更加凶狠凌厉的魔种大队。在这一刻,他醒悟过来了。
“魔种也会进化!它们的攻击越来越有条理,知道攻击人的要害了!仿佛······仿佛是被训练过的!”
“这······怎么可能是被囚禁了的晟指使的?哈哈哈哈哈哈!苏烈你这个傻子,居然真的怀疑过他!”带着一腔的悲愤和自责,苏烈一人顶在了城头。
“要赎罪才行!哪怕是牺牲生命!”
当长矛断了、钢刀折了,魔种似乎还没有退去,新的一波马贼想要趁火打劫,又一次来到了城门口。苏烈看着倒在一旁的一根撑木,毅然决然的将它举起。
“来吧!我会奉陪到底的!”
他用撑木支撑着身子,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一道灵动的剑影在他脑海中闪过。
“哈哈······贤弟······永别了······”
“还有······这难得的和平岁月······”
最终,在魔种和马贼的共同突击下,长城都护府战线变成一片血海,最终都护府陷落,苏烈则下落不明。有人说他牺牲了,有人说他叛变了,但究竟如何,却无人知晓。而裴擒虎自从前往长安求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音讯,不知道究竟去往了何方,也许是迷失在了道路中,又抑或因为苏烈的阵亡失去了自我,而自我放逐了吧。
······
这三年以来,百里兄弟依旧生活在长城背后的村镇之中,据说前任的长城最高长官苏烈因为串通贼人而被贬官。但最高长官的变化并未改变长城的政策,百里兄弟还是如往常一般生活着。
此时已经完全成年的百里守约时长站立在关外的大石头上,望着曾经关市建立时的废墟,怀念着开关时的场景。那时正是他工作最顺利的时候,现在的长官除了没有了关市之外,还沿用着苏烈当初的政策。所以百里对这个只在人们口中存在的苏烈挺有好感,觉得这人的策略是有利与长城发展的,至于那所谓的背叛与串通,他自己并未亲眼见证,并不觉得那是真事。
过了几日,长城一带风声加紧,百姓和守卫军都不知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变故。于是长城守卫军的指挥官下令决定各个关口分别派出一小部分人出关去查看外围的情况,如有变故,便迅速返回报告以便做出应对。
“现在守卫军正在招募出城的义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百里见到了守卫军张贴的告示,立马跑回家去和百里玄策说了此事。百里玄策眨了眨眼睛,异常不解道:“哥哥,这外出探查消息的事情,守卫军自己不去做,干嘛招募普通百姓来啊?”
“守卫军大部分要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能出去的人手不够。”百里收拾了一下行装,道:“而且长城一带居住着的不少有魔种血统,本来身体上就有些过人之处,应当能够帮上忙的。”百里玄策不禁笑道:“那哥哥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呢?”
“看得远!”百里笑道:“你看看,咋爹爹留下来的猎枪,有助于我远远地发现异常的情况。”说着从柜子里翻找半天找出来一条沾满了泥尘的猎枪来。
“这个······”百里玄策仔细瞧了一瞧道:“这不是爹爹曾经常用的枪啊,这······这也太破烂了吧?”“唉。”百里听了也叹气道:“记得爹爹以前用的枪叫盲枪,攻击力可是极强的啊,但是后面遗失了,爹爹也没了。现在这猎枪虽没有盲枪厉害,但终归也是爹爹留下来的,先拿去用用看吧。”
“哥哥你真要去啊。”百里玄策看着百里准备出发,吓得急忙拉住他道:“这也太危险了吧,这可是要出关的!”“放心。”百里微笑地抚摸着弟弟的脑袋,道:“有守卫军同行,而且我们说好了,赏金够我十天的工钱呢。守卫军们不计报答地用生命保卫着我们的安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帮他们分担一些,便多帮一些吧。”
百里玄策知道哥哥表面看重赏金,其实更多是为了自己,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拿着自己雕刻的哥哥木雕道:“玄策会等哥哥回来的。”百里也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玄策的小木人道:“哥哥一定会回来的。”这才迈着大步出了门,直奔关口。
“哟!是小百里来了!”此时关口已经站了几名守卫军和十几名一同出发的村民。只见一个面带嬉笑的高大青年村民走近到他跟前道:“瞧瞧你这大耳朵和毛尾巴,你究竟算魔种还是人类啊?这次出去要是遇上了魔种,你不会不帮我们吧?”
百里早就认得这大高个,平日里根本没少取笑他们这些人魔混血,这次也压根不想搭理他。这大高个见百里不回话,很不高兴的挡在百里的去路之前,蛮横道:“问你话呢!你这个混血,心虚了是吗?”
“咳咳!”此次出行的指挥官忍不住道:“长城之畔,没有人类与混血之分!此等道理,还需重申多少遍?”大高个见指挥官发话,也不好再阻拦百里,只是低声道:“魔种混血!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找到什么把柄!否则有你好看的!你们这些流淌着魔种血统的家伙,都没有好东西!”
百里丝毫不睬,只是径直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一众小队来到了距离城门数百米远处,这才停了下来。指挥官伸手在脸前遮挡了一番风沙,不禁自言自语道:“这风沙的确比往常要大上许多了!关内还好,关外尤其严重。而且这弥漫着这么多沙尘,什么也看不到!”
百里虽然也感受到沙土气息沉重,但不知为何竟能够在风沙之下睁大眼睛看清周围的一切情景。
“或许······身上流淌着的魔种血液,让我的体魄异于常人吧。”百里自己这么思考一阵,忽然感受到心跳加速,而且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看其他人,包括指挥官和那个大高个的身子都有些颤动着。
“有问题!”百里瞪大眼睛环顾了四周,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忽然想到:“莫不是有魔种悄然逼近,而我们现在在本能反应?”想到这,他连忙抓起猎枪往前一指,同时自己将眼睛对准了猎枪上的瞄准镜,远远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看······看出什么没有啊!”此时大高个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只想着能够快点回去,立刻大声喊道。指挥官瞪了他一眼,但自己也感到颇为不适,等百里扫了一阵,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怎么样?看出什么异样没有?”
百里刚刚在滚滚黄沙中看出了什么异样的色彩,突然整个人从上到下完全震荡了一下。他不禁一愣,撤下猎枪道:“怎······怎么了?”指挥官显然也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百里连忙又通过猎枪往远处一看,只见一团赤红色如岩浆般的洪流朝着这边卷了过来。百里通过瞄准镜只能看到红通通的一片,连忙喊道:“不好!”
“轰轰!”只听几声咆哮传来,百里刚刚撤下猎枪,并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众人之上整个天空便被包裹住,只有无数棕红色的泥流卷来,立刻将众人全都打倒在地。
“什······什么东西······”百里反应灵敏,再次重新站起。
高大诡异的红色四脚双臂魔种突然呈现在他的眼帘之中,如此巨大的魔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见这怪兽般的魔种身上长满了倒刺,下身四肢粗壮无比,脚下散发着滚烫的火流令人难以接近。上身如人形般还有有两条硕大的臂膀,臂膀上带有喷火般的倒刺仿佛瞬间能够将人割裂为数段,如刀枪般尖锐的尾巴横扫着周围的一切房屋。它口中还不断地冒出烈火、黑烟,激发出更多黄棕色的烟雾,其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而此时此刻,相对于村民们惊恐、慌张和守卫军的愤怒、不解,百里的内心却如明镜般明亮。
自从父母去世后,尤其因为父亲因魔种而死。所以为了更好地保护弟弟,百里去向守卫军学习过有关魔种的重要知识。而眼前的魔种,可以清楚的根据特点知道,这是他所了解过的最为恐怖、强大的魔种——魔种·炎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