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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家园,誓守

“啊······”黄沙被吹到百里的脸上,强烈的剧痛不住地捶打着他的身躯,让他的意志不断地清醒。

“这是······什么地方······”百里知道不论什么情况,自己都不能有所停留,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漆黑当中,长城方向闪烁着丝丝荧光,听不见任何魔种的嚎叫声,似乎都预示着长城守住了,魔种并未得手。

百里却只感受到疲惫,无尽的疲惫,就连风似乎也是疲惫的。百里看了看落在了身边那支枪——碎裂的枪。

他将它举起来摸了摸,又甩了甩,还不信邪的朝着天上放了一枪。

死一样的寂静,预示着这支枪的情况。

“唉······”百里沉闷的将这支枪放在一边,喃喃道:“爹······孩儿无能,未能守住您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嘚嘚!嘚嘚!”忽然身后远处响起了阵阵高扬的马蹄声,百里扭头一看,只见身后亮起了无数的火把,伴随着悠长的呼喊声和马蹄声,径直奔长城方向而来。百里仔细听了下那呼喊声和马蹄声顷刻间明白过来:“是马贼!他们趁魔种袭击长城,也想来趁机劫掠一番!”想到这他也顾不得其他,飞身便往长城方向狂奔。

百里狂奔了许久,径直来到城楼关下,向着高处大喊一声。城楼上的指挥官听出了他的声音,赶忙开门放他进来。百里刚刚进城,连忙配合守军再次将城门紧闭,他再一看指挥官,只见他身上溅满了不同颜色的鲜血,左脸上挂着一道深深的爪痕,一看就是被魔种所伤,惊得百里有些合不拢嘴来。

“你没事就好。”指挥官此时也是一脸的疲惫无力,只勉力搭着百里的肩膀道:“这群不知死活的马贼,趁着魔种的攻击还未结束,便急匆匆的想来抢夺,此次决不能够让他们得逞!”百里也跟着点头道:“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指挥官招呼手下准备防守,道:“此次光凭我们恐怕不足以应对突袭了,需要百姓们帮忙守住那破损不堪的城门。”百里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弟弟,便在一众百姓加入防守的时候,先行跑回了家里。

他刚刚回到家,却只见那大高个正和百里玄策站在一起似乎在争吵着什么。只听大高个嬉笑道:“你哥哥已经被魔种给杀死了!你这个小不点魔种,还不快点滚出去?再把家里值钱的东西给我······”“说什么呢?”百里看着弟弟眼睛里泪珠直往外冒,立刻窜了进去挡在弟弟身前道:“胡说八道什么?就这么希望我死吗?”

“哟吼?”大高个显然没想到百里居然还会回来,冷笑道:“你回来又如何?你们两个废物魔种,依靠着长城的庇佑存活,不觉得羞愧吗?”百里也冷冷道:“我们不是魔种,如果我真是魔种的话,一定叫魔种·炎怒第一个杀了你!”大高个一听“魔种·炎怒”四个字,立时间吓得脸色惨白,早上的情景到现在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阴影而挥之不去,不禁大骂道:“就凭你这种蠢货魔种!怎么号令的动那么个大块头?你······”

“好了!”百里不想再听他废话下去,一把将他推开道:“百姓们现在正齐心协力守卫我们的家园,你就别把心思都放在害自己人上了,走吧!”不由分说发力将大高个推了出去。大高个除了个子高之外还真没啥过人之处,三两下便被百里推出。

“唉······”百里从怀中拿出了百里玄策的小木人,看着上面粘了些许黑尘,连忙吹了吹道:“唉······差点就给魔种·炎怒给烧坏了,不行······这次不能再带出去了。”说着把小木人交给了百里玄策道:“玄策可得替哥哥保护好。”

百里玄策小心翼翼地将小木人捧在手里,悄声道:“哥哥······外面是什么情况啊?刚才······外面吵了好久好久啊,就和世界末日一样,太可怕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百里沉声道:“又有马贼进攻我们了,这次不能光依靠守卫军们,需要我们百姓一起去帮忙。但是玄策你······”

百里玄策自从接过小木人的时候就明白了哥哥的想法,当然不会再在这个时候继续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道:“你,去吧。”说着转身跳到厨房那比自己个头还高些的水缸里,明明尾巴害怕得摇来摇去,包着泪水的眼巴巴看着哥哥。“玄策会乖乖的,玄策在家等你。谁叫都不出来。”

“嗯,就这么约定。”百里想了想,又嘱咐道:“别怕。”

“不怕,一点都不怕。”

百里拿着已经无法开枪的猎枪,再次冲了出去,直奔城门。此时那被魔种屡次冲击过的城门已经被马贼冲开,不少张牙舞爪拿着刀剑的马贼骑着马在城镇中飞驰着。但是民众们在指挥官的领导下再一次关上了城门,百里也横着猎枪死命顶在了城门上,不给城门再开的机会。

如雨的飞箭下,他和同伴们死命撑着城门的支柱。关上城门则意味着将贼人的队伍一分为二,守卫军追捕着城内的贼子,乡民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这扇大门。守住城门,就守住了弟弟。而他唯一的愿望正是守护住弟弟。

等着硝烟缓缓散去,天已经渐渐亮了,四周也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百里在倒塌的瓦砾当中先翻出了奄奄一息的指挥官。此时周围的守卫军和百姓都顾着自己的事情,去修补城楼或者寻找家人,竟无一人注意到倒在废墟中的指挥官。

“大人······你怎么样?”百里奋力想要将指挥官扶起来。指挥官只是缓缓摆了摆手道:“不······不必了······是我······我命该如此,无怨无悔,让我······最后躺一会儿吧。”

百里想要喊叫别人过来帮忙:“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指挥官笑道:“这次难得军民一条心,才能保护好我们的家园。百里你很好,人类与混血果然不该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大家生活在一个地方,就自当有着相同的使命。有的人在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依旧选择躲藏起来,看着别人付出一切,然后才出来享受胜利的果实。这样的事情,我没少见过······咳咳······”

“大人······你······”百里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指挥官只是坐直了身子,道:“但也不需责怪他们,百姓本就没有义务,到凶险的前线作战。百里小兄弟,我觉得你很有潜质,去加入长城守卫军,保护我们自己的家园。因为只有加入了,你才能够学到更多本事,从而有更强的能力去保护自己,去保护自己的家人。”

百里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又远远地看着在原处断折成了两段的猎枪,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我若是加入了守卫军,那玄策怎么办?”

“走吧。”指挥官最后看了一眼他奋斗了一生的长城堡垒,就此安然躺下,道:“不必为我再多浪费时间了,我的位置自有那些有志之士来顶替。我们这些前线指挥都无法在位多久,终归是要牺牲的。但我早已是没有了家人的人,可以心无旁骛的去燃烧自己,但你不一样,去守护自己的家人吧。”

百里这才缓步离开,对着指挥官最后行了一礼,百里这才快步跑回家中。然而在残垣断壁的几处废墟里却找不到弟弟的身影。听着邻居七嘴八舌述说着,百里好不容易拼凑出前因后果……城门关上后,走投无路的贼人们劫持无力反抗的老弱们,作为逃离的砝码。本来躲在水缸中的玄策见到了此景,就此冲了上去……

百里走到原本家中院落的一角,看着象征玄策的碎裂的小木人静静躺在地上。百里心道:“玄策那时候该多么恐惧呀,但自己没有遵守住约定。”

百里看着远处即将升起的红日,重新将小木人挂在了脖子上,再扭头看向对面的西域:“或许玄策就在那个方向吧?兄弟,永远都不会分离的,玄策,这次是哥哥失约了,但哥哥会永远记住的,我不会忘记我的错误与失信。”

“守约······百里守约,言出必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