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
王川颤抖着嘴唇呢喃着问道。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少女感到惊慌失措，笨拙地拉过原本盖在她赤裸的小脚上的茅草，慌乱地搭在他身上。
她以为他在说冷，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让原本就娇小的身子变得更加娇小。
身子冰凉的她，或许下意识地认为是因为自己靠他太近了的缘故，所以原本略微前倾的身子，向后躲开了一点。
寂城里是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因为这里永远是黑暗的，少女所在的这一个封闭而狭窄的房间也是如此。
她没有看见过太阳的模样，也没有见过月光，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这里。
但她还是知道的，温暖的感觉。
虽然寒冷不会让她生病，但那种难受的感觉，她是清楚的。
她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也许很久，久到连时间都无法描述。也许很短，短到只是一个寻常少女的一生。
灯火摇曳，好在她知道这是温暖的。
小心翼翼地把灯挪到他的身边，带着一丝私心的，用双手握住灯座下面，就这样拿着。
即使是这样，也可以带给她一丝温暖。
看着他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有些奇怪，但好在身子还是暖的，温暖的。
灯心延伸出来的小小火焰，明灭不定地闪烁着，她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
小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担心。
这是一盏奇怪的灯，只有没有人碰它的时候才会安静地燃烧，当有人动它的时候，就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扰或刺激，会变成快要熄灭的样子……
白得有些透明的脚趾显出淡淡青色，她蜷缩着，将它们压在身子下面，期翼可以温暖一点。
意识逐渐在寂城苏醒的王川，有了更清晰的触感，无论是身上摩擦着肌肤的茅草的并不算是柔和的感觉还是脸上能够感觉到的如同烛火般微弱的温暖。
在死城的他，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任何前兆。
目光里的是略带昏黄色的光晕与背景里真切的黑暗的色彩。但更显眼的是努力将身子缩在角落的少女瑟瑟发抖的模样。
原本警惕的目光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变得柔和了下来。
少女的眼里还遗留有见到王川醒来的一瞬间的惊喜，但脸上的不安却取代了本来应该露出的笑容。
身体里的力量在渐渐恢复，挣扎着抬起手，正想说些什么的王川却被少女的话堵在了嘴里。
“对，对不起……”颤抖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
少女在突然看见他醒来时，犹如一股巨大的惊喜砸向了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但在他的目光移向自己的时候，一种深深的不安涌入脑海，她惊慌地避开他的眼睛，怯生生地低着头，躲在角落边，就仿佛要将自己藏在阴影里，埋在黑暗中。
没有告诉自己就逃走，一定是不想看见自己才这样做的吧。
擅自打开门，把他拉回来的少女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意识到这一点的她，有些害怕看到严厉或者失望的眼神，更加害怕他再一次不辞而别。
或许，他看不到自己就不会走了吧。
这是少女心里冒出的想法。
有一种股特别的感觉涌上心头，王川无法言喻，但却感觉比曾经任何时候都真实。
心疼的感觉吗？
如果此刻王川还不知道少女心里的想法的话，他也枉活一场了，毕竟经历了太多，看到了太多。
但别人的人生到底与自己的不同，这一刻的感觉是他感觉最真实的一次。
一瞬间的感动。
也许，扣动人心弦的，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而已。
有些沙哑的喉咙还说不出像样的话来，如果了如同漏风的风车一样呼呼地喘气也会吓到她吧。
嘴角微微上扬，努力露出一个最柔和的笑容。
说话也不一定能够解释得清楚，但笑容应该可以传达给她吧，传达他心中的善意。
真心露出的微笑，自到了寂城之后，或者说是自在这妖古天地醒来了之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王川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感觉。
在衍天宗，他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弟子，在离峰他是修为最差的弟子，在坐忘峰，在忘生谷……
他一直以来，都是被保护的那个人，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像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
但此刻，他有一种想要保护其他人的感觉。
已经不是什么都做不到的弱者了，他心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笑容真的是消除隔阂的一味良药，至少看到他的微笑的少女放下了心中的忐忑，虽然仍旧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但目光里已经没有了不安。
总算有时间来思考身上发生的事了。
王川虽然躺在地上，却并没有就此接受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思考是必然的，尤其是在寂城不会被死城的那些老怪物打扰的情况下。
记得第二次回到寂城之时，自己的身体感觉完全和死城时的一样，但这一次却发现似乎有些虚弱得过分了。
如果说其中有什么变数是造成这个变化的原因的话，那就只有……
冥狱中发生的事。
在冥狱里王川几乎以为自己快死掉了，最后却活了过来，并且出现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