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到声音的时候,也慌忙地转过身去。
瘦弱至极的身体,脸上全无一丝血色,每一声咳嗽的声音都从她的嘴角带出一缕血丝。
无神的目光让人看不出她是一个活着的人,但她脸上展露出的笑容却是那样让人心疼。
人来人往的街道,破旧的铁匠铺,王川就这样站在街头,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人们穿行而过,已经白发苍苍的他不知道到底自己和这个世界谁才是虚幻的,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少年,铁匠,管家,他在所有人的面前都如同不存在一般,只是也只能看着这一幕幕。
“阿铁啊,你现在连把锄头都打不好,还能做些什么,不如趁早带那丫头离开这里罢。”
微微驼背的老汉,拿起手里因为用了太久,边缘已经卷了起来的锄头,微微叹气,这样说道。
他是看着刘铁匠在这里扎根的,十多年前,一个落魄的年轻人来到这个镇子,无处可去的他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那时他手里抱着一个婴孩,在镇子上的街坊帮助下才有了个住的茅屋,后来才得知原来年轻人会打铁,劝说之下年轻人便渐渐地开了个铁匠铺。
十余年的时间,年轻人为了当初的事也在不断地回报着大家,任劳任怨,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看着这个曾经的年轻人的额际也已经添了几缕白发,依稀有几分当年自己的模样。
老了啊,
老汉也不禁感叹。
即使是自己也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子侄。
刘铁玄没有娶妻,有的只是当年带来的那个婴孩,只是那个孩子也是个命苦的人。
天生顽疾,请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不见好转。现在能活着,全靠拿银子堆出来的药吊着一口气,若非刘铁匠精心照顾,恐怕都活不过一岁。
有时候想想,或许也是这丫头拖累了他啊,若不是为她,刘铁匠现在或许也有了个美满的家庭。能娶个贤惠的妻子,像他这样勤快,不愁没人愿意嫁给他,然后可以生个儿子,将来老了也能安享天伦。
可惜了。
他没办法说话,只是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对于张大伯话里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只是明白,却做不到。
张老汉,再次叹了口气,只得返身离开,手里拽着那边经过刘铁匠重新打磨却仍然卷曲的锄头。
少年看着这一幕,心下也是黯然,他知道刘大叔的事情。
曾经刘大叔也是这里远近闻名的匠人,无论是打造农具还是其他都远胜他人。只是因为一次意外,突然便失去打铁的本领,无论是打造什么都不复从前,打造任何东西出来都是残次品。
目光掠过铁匠铺后堂,他知道刘大叔为什么愿意为了止汐付出这么多。
在外人看来,她可能只是刘大叔的累赘,但在刘大叔看来,她却是他最珍惜的存在。
……
“器是完整的,但到了他们手中却变成了残次品,只有我才看到了这一幕。”
“还是,他看到的是真实的,我看到的才是虚假的?”王川犹如一缕飘荡在人间的孤魂。
在这里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存在似已经与这个世界分离,故而他们看不见自己。
但自己却可以看见,听见他们说的话,所以他猜测,应该是身与魂的分离,自己的身体还在冥狱,而魂却来到了死城。
只是如今这副模样却也表明,在冥狱的经历的真实,那冥狱夺走的绝不仅仅是躯体中的生命力,还有灵魂层次上的。
难怪,那些强大到那般地步的修士最后也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
“你叫什么名字?”
啃着指甲的少女翘着腿,瞅着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大汉问道。
嘴里的臭袜子被抽了出去,他狠狠吸了几口气,鼻腔里的异味还充斥着他的脑海。
迎面而来的问题,让他原本混沌的脑子稍微清晰了点儿。
终于等来对方询问的大汉不禁泪流满面,原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不料迎头就是一棍,最后乱棍加身,打得他抱头鼠窜,最后还被装进袋子里,嘴里被塞上怕是百八十年都没洗的臭袜子。
混迹江湖的人,再是恶劣的环境都能忍得,只是这群人变着花样折磨他,还让他一头雾水,这没得盼头的苦已是过了足足半月。
大汉是滴水未进,饿得前穷贴后背,最可恨的是那看守他的人还隔三差五地殴打他。
他渴了只能吮吸着臭袜子上浸润的露水,但喝到嘴里就变成了臭水。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日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他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等了半天,少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随即娇小的鼻子向着大汉的方向哼了一声。
声音刚落,一群人外加十几条棍子便落在了大汉的身上。
“张,张,张大彪……”
满脸青肿的张大彪口齿不清地喊着,余人这才停下了手。
“葬天巢怎么去?”
娇小的少女决定单刀直入。
这些天她和这些护卫们在陨天山脉边缘地带弯弯绕绕了十数日,都没有走出这个圈子。
“不知道……”
张大彪闻言本来打算卖弄一下自己的见多识广,却不曾想对方这第一个问题自己就答不出来。
“那么,两缘河,地之牢,地底古城也不知道咯,那留你也没有什么用了。”
“……”张大彪心若死灰,这几个地方都是陨天山脉的禁地,可以说是十死无生之地,即使是他也只听过名字,怎么可能知道在哪里。
看着大汉面如死灰的脸色,少女觉得索然无味,原以为这个汉子是那种视死如归的“好汉”,最后却发现不过如此。
那些地方当然是骗他的,毕竟就算是皇城里都几乎没有人知道,更别提这样的小地方的修士了。
但,他肯定还是知道一点其他的东西的,能够把那血月描述得这么清楚,至少也见过大致的位置。
只是,要让他说实话,还需要一点时间。
那就再饿他一个月好了,对了,臭袜子不能停。
就这样,大汉的命运就被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