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次踏足都有一种诡异的落空感,商杨驱散心中不由自主浮现的孤寂之感,向着未知走去。
闭着眼睛,仅凭感觉向前走去的商杨耳朵微动,水滴坠落的嘀嗒声音在耳边响起。像雨落在地上的沟渠,汇成了溪流,轻灵而空旷的声音渐渐汇聚成流,聚集成一束,仿若另一种颜色的光芒般耀眼。
商杨的感知里,自己仿佛走进了水中,触及肌肤的不间断的凝滞感环绕在他的身周。
看似微弱的阻碍他前进的力量在商杨身前凝聚,缓步前行之间却给人以一种本不该出现的无力感。
就像陷入湍急的河流中,无法前进,就连保持原本的动作都显得困难无比。
这股力量是来自于什么呢?
商杨心中想到。
并非是纯粹的流水推动的力量,商杨是能够感觉到的,流水并没有想像的那样湍急。
商杨在之前就猜测,这条河恐怕是具有通往陨天山脉深处的力量,只是具体的原理,他不明白,也没办法明白。
无名子的消失绝不是平白无故的消失,准确地说,他并没有消失,甚至现在,此刻都与自己这些人近在咫尺。
商杨看不到无名子的背影,但是他却明白,无名子就在前面,在这条河更源头的位置。
想要通过这里进入陨天山脉,
只有找到那条河,
不是脚下的河,
而是如无名子所言,闭上眼,用心就能寻到的“河”。
一个简单至极方法。
能做到的却不多。
闭上眼,放弃眼前所看见的一切。封上耳,舍去耳边所听见的一切。忘记自己的所在,忘记自己的所持,忘记周遭的一切,让自己的心与那河相融。
一条无名的未知的河流,
不知从何处而来,
他们站在它的一条末端支流之中,
承念之因,至缘之流。
此河,
生于虚妄,死于虚真,
从未知之地而来,向未知之地而去。
刹那间,商杨有了明悟,他有些明白这河到底是什么了。只是,无名子是怎么知道它在这里的?这条河,如果商杨没有猜错的话,与族中记载的古老传说中的那条河一样。
没有固定的流域,没有固定的时间,没有固定的地点,不知何时出现,亦不知何时消失的一条神秘的河流。
两缘河。
从遥远的过去,到现在,无数的妖国,神宗一一逝去,五域沧海桑田变化了,但总有一些传说中的存在的亘古不变的,两缘河便是其中之一。
它的来源无从谈起,亦无人知晓,只有这个名字口口相传,没有因为时代变迁而消弥。
这条河无疑是两缘河的支流,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被人们遇到的次数最多的河流。真正的两缘河没有人触及过,甚至在近代的历史中连看见的人都没有。
商杨此时所在的河流尽管神秘无比,但也绝不可能是两缘河的主源之流。
尽管如此,
无名子的神秘此时却也在商杨心中放大了无数倍。
两缘河,非人力所能控!
这几乎是知道它的人,是这片天地间生灵的常识。
但是,
无名子不仅仅自己可以进入两缘河,借助它超越空间的力量,更是让商杨等人也可以做到。
要知道,即使身处两缘河流经之地,即使看似那河水从你身上淌过,你也不一定可以接触得到它。
咫尺天涯,莫不如是。
就像先前,无名子进入了两缘河,无论商杨与那名女子如何追,无论他们施展什么样的攻击手段都触碰不到无名子丝毫。
这不是修为境界就可以覆盖的差距,而是涉及到更本源的东西,可以说,那时即使是妖血境甚至以上的强者来了也伤不了无名子分毫。
两缘河,
因缘而入,
因缘而起,亦因缘而止。
然而此刻,却是诡异地打破了这个限制,只要在这里,闭上眼睛,放空心灵,就可以触及到它。
商杨没能再继续走下去,也不敢再继续走下去,尽管他知道无名子就在前面,但此刻他却不敢再向前了。
这条两缘河的支流是从陨天山脉深处流淌而出,此时的他逆流而行,如果再往前走,就可能深入陨天山脉,以他此时的修为,必死无疑。
无奈停下脚步的商杨,叹息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也正是此时,刚刚看见商杨的模糊背影的三人,愣了一下。
那个女子与后来的两人看见商杨的身影继无名子的背影而出现,可见而不可及。
然而这样的情况只持续了片刻,商杨的身影就如同泡沫一样破碎,仿佛他们先前所见不过是一场梦境。
……
平凡的青年走在前面,袁小彪跟在他的背后亦步亦趋。
袁小彪此刻神色极为复杂,前面的青年可以说是救了自己一命,但他的手段却比自己想像的更加残忍,更让人恐惧。
青年的目的实在让人看不明白,即使是袁小彪也明白他的实力远超这里袁小彪所看见的任何人。
他轻而易举就可以超过前面所有人,甚至那个无名子也难逃过此人的掌控。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原来的入口扩大,故意引导外面的人进来。
这一点袁小彪看不懂。
明明有压倒性的实力,却不利用自己的力量,反倒如此刻不慌不忙地等待别人先乱起来。
可怕的不仅是这人的实力完全让人看不透,还有他深不可测的心机。
他没有让袁小彪探路的心思,而是如同散步般走在这里。
袁小彪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却也不尽然,至少相貌平凡的青年此时虽然看似在散步,实际上却在观察着前面几伙人的情况。
不仅仅是前面两个修士,还有更远一点隐藏的那个老者,以及商杨他们。
包括商杨消失的身影,他也看在眼里。
嘴角缀着笑意,青年回过头询问:“你说,为什么他们现在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他们想去的地方?”
闻言,袁小彪只得低头,喏喏不敢回答。
“你去教他们吧。”
“但是,不许暴露我的存在。”
青年看着袁小彪快哭出来的表情,平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