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现在才拿出竹简,是他坚信无人再来监视他了。三年过去,他一直在忍,如今连他自己都已经疲倦。
昏暗的石牢中,聂尘双目闪烁精光,仔细地研究着竹简上的文字。有的地方尚不清晰,使他不得不再次洒上自己的鲜血,以求字迹显露。
“天下诸法,多修外道,然余自信人之秘力,潜藏无边,内道亦可修。特辟此法,本为炼身,后有启蒙,亦成内道修法之证验。”聂尘心中默默诵读着竹简上的话语,心中不禁为之震动。
按照竹简上的观点来看,人之修道,分为外道和内道。这是两种差别极大的修炼方式,说不上谁更精妙,但能够独辟蹊径,开发格外的修炼方式,实为超凡。
且聂尘看出,这位前辈,也只是作出了内修这样一番设想。这竹简记录的修法,想必是对内道修法的一种试验。
“不知这位前辈,走到了哪一步?”聂尘心中充满敬畏,充满希冀。
“此功法名为,涅身诀?”聂尘通过一番仔细阅读,心中明了,“天下之修,多引借外力,强大己身;此诀,却致力于探究和开发人身体深处潜藏的力量。”
他觉得,那位前辈,怕一开始,只是致力于炼体,以求极致,最后却越走越远。从而,总结出了这内道修法的概念和意境。
一瞬间,他目光一闪,在长达三年的迷失和茫然中,似乎看到了黑暗之中,散发出了一丝丝耀眼的光亮。
“天下之修,皆从吐纳起始,逐一开辟人体轮海。修为从海底轮,逐一向上至脐轮……冠轮。按这竹简而言,我之前所修轮海道法,乃是外道修法。”聂尘脑海中越加清晰,“而这竹简记录之法,却是炼皮,连肉,炼脉,炼脏,炼骨……直至炼心,炼神的最终境界。”
实则,轮海修炼方式,乃是不断吐纳修炼,逐一开辟和壮大人体的能量中心:即修炼体内所存轮海。这种方式,使得修者浑身充满灵力,且与天地诸般道法亲近,故而得到强大的力量。直到最后,屹立巅峰,可同天地不朽。
与轮海修法对比,这身涅功法,炼的并非轮海,却是借助力量,直接锤炼肉身,使得本身变得极为强壮……
“天地朽而我不朽!”聂尘读完竹简上的末句,心跳穆然加速,“虽然只是一种设想,但那位前辈必定走到了很远,该是一位盖世强者。此路,想必可行。”
聂尘胸膛起伏,因为他从这竹简上,看到了出路和希望。
他身为青云宗昔日少宗主,天资聪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开辟了海底轮,成为当时方圆几百里最年轻的海底之修,倍受人们传颂和称道。
可三年前,宗门事变,他的轮海,被那前来收编青云宗的天寒使者封印,再无一丝灵力可以调动。加之三年牢狱之苦,他一身再无半点灵力存在,沦为凡人。
他也曾试着再去吐纳和修炼,以冲击轮海的封印,但牢狱中吐纳而来的微薄灵气,却只是杯水车薪。且只要停止吐纳,他身体内的灵气没有进入轮海储藏,便会很快散去。
“依靠此法,我吐纳的灵气,不去冲击轮海,而是,炼入肉身之中,是为炼身。”聂尘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久违的明朗之色,呈现在他的脸上。
天地朽而我不朽!这句话深深地震撼了聂尘的心……
不论是因希冀那种至强之境所致,还是眼前形式所逼,他都已经下定决心,暂时放弃冲击轮海封印,而是先修这涅身诀。
“这内道修法,和武者十分相似……不,这可看作是武者的巅峰之路。”聂尘眼中闪烁灵慧的光芒,“修真界,武者不过是一个笑话,向来难成大器,被仙道之修碾压。”
其实他一直喜欢武者的战斗方式,无奈武者这条路,从无人能走得太远……
……
“哐当!”黝黑的铁门被打开,一个脸形精瘦之人,站在门口,看着卧在角落的聂尘。
“希望少宗已经休息好了,今天可要进山开矿。”这尖脸之人,一身铁甲,看起来很瘦,其话音冰冷,以命令的口吻道:“我今后,就是统管你的御手,现在,起来走!”
聂尘站了起来,没有去看那人,想必此人他认得,却已经无所谓了。
他被拉扯之下,摇摇晃晃跟在这人身后,走出木墙外,再一次坐进囚车之中,在那御手的看管下,缓缓离去。
木头累积的城墙上,清尘二人与那胖子管事立在一起,看着聂尘的囚车,渐渐远去。
“嘿嘿,本来新来的奴隶,都有一日调节时间……这样安排,二位可满意?”胖子管事,嘻嘻说道。
“不要直接索命,对于宗门叛逆,还须慢慢调教!”清绝开口,清尘也点了点头。
这三人,都没有引起聂尘的注意,却是他们身边不远处,立在另一边的一名女子,引起的聂尘的侧目。
此女蒙着面纱,一身白衣,身段修长,身材婀娜,站在原始木寨般的城墙上,格外出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惹人注目。
“是她?”聂尘略微诧异,此人,属于清绝一脉的一位天之骄女,曾与他颇有些交际,甚或暧昧。
“听说,她已是天寒宗之人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聂尘看见了她,她也似看见了聂尘,可那面纱后的双眼,却是透出漠不相关的冷漠和一如古井般的冰冷。
聂尘笑了笑,摇了摇头,他自然相信对方不是因为他来这里,不管是因为牵挂,还是因为想看他笑话。
对方的地位和身份,都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为,更何况她是如此冷漠……
“同样是曾经的惊艳之辈,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境遇。”清尘微笑着,临近那白衣女子,“清莲仙子,真是别来无恙啊!”
“清莲仙子果然绝代佳人,天资无双,难怪会被天寒宗收为弟子。”肥胖的管事油腔滑调走来,他身边的清绝,却是看着一身白衣的清莲,掩饰不住崇拜之色。
“我只是替师尊前来,寻找一味灵药,不会久留!”清莲淡淡开口,话盈音轻。
“这个嘛,等到我青云宗核心门人,前来取药时,自可与仙子一起,进入蛮荒,好相互照应!”胖子似不敢怠慢,解释道。
“我无需照应,但这样安排很好!”青莲淡淡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去。
“听说仙子与那宗奴聂尘,关系莫逆,说是寻药而来,莫非是为了他。”清绝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地开口。
“我乃天寒宗关门弟子,轮得到你来质问?”清莲站住身姿,却没有转过身。
清尘眉头一皱,扫了一眼师弟清绝。
“我已非青云宗之人,他如今如何,与我已无关。我就算要救他,也自是轻而易举。”清莲步下木墙,话音飘渺,“他既与我无关,我亦无意救人。以后休在乱语。”
“多谢仙子原谅,鄙人绝不会再犯!”清绝嘴角露出微笑,看着清莲远去的身姿,目中露出隐藏数年之久的渴望与贪狼。
“等这一切结束,你知道该怎么处理!”清尘走下木墙,这话明显是对那胖子管事所言。
“二位放心,局时,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胖子管事呵呵直笑。
……
囚车在一片山脉之中停下,远远看去,连接山脉的数座大山,皆已经被挖平和挖空。
约有数千的奴隶,在这片山脉中劳作,不断地开采、挖掘和搬运硕大沉重的黑色石块。
“到了,你跟我来!”聂尘拖着锁链,跟在那御手身后,向一处高大的矿洞走去。
“每人每天必须开采出十担黑曜石,完了,才能饮食和休息。”御手撤去聂尘的锁链,将他推进了矿洞之中。“我乃御手,统管尔等十人。御手之上有百人御管,千人御长,见之必须礼遇和服从。”
“劳作和服从,就是规定,可保你们的命!”御手看了看敲打钉锤的聂尘,扫视周围约十人,大声吼道。
在聂尘的余光下,那些人纷纷低头,更加卖力地干起了活来。
其中一人,分明就是他的同门好友—紫风,可对方却似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你,看什么看,赶快工作!”御手手中长鞭飞出,落在了聂尘肩头,一阵辛辣的疼痛传来。
聂尘低头咬牙,却没有爆发,选择了沉默、劳作。
“不管你是谁,偷懒,也许会死!”御手话音坚硬冰寒,“我若上面交不到差,你们也不会有好下场,好自为之!”
说罢,御手走了出去,只剩捶打石块的叮当声,在洞中回响。
“好好干活,才有活着的可能。不管是谁,都别想反抗或逃跑,害得大家遭殃。”一名老者话语幽幽,费力抬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块,向洞外蹒跚而去。
“咚!”半日过去,自御手刚刚离开后,一块石头砸来,落在聂尘面前,分明从他的同门之人方向飞来。
聂尘低下酸麻的身姿,捡起一看,只见其上一行歪扭的字迹:聂尘,晚上申请加工,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