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想,忙叫住他。
“还有何吩咐?”李琰转回身,复坐在榻边。
我问:“奴婢若罚了侯爷,侯爷将来可会借故报复奴婢?”
李琰愣了下,笑道:“我怎会如此小肚鸡肠?”
我一撇嘴,“那可说不定,官字两个口,到时候侯爷上下嘴唇一碰,治奴婢一个以下犯上之罪,那奴婢岂不是百口莫辩?”
李琰朗朗而笑道:“那你有何提议?”
我沉吟着道:“侯爷给奴婢立个字据,白纸黑字,这样侯爷就不好抵赖,奴婢也有个护身符凭恃。”
李琰眉头微蹙,口中却极爽快应下,“好,依你。”
起身取来了笔墨,笑看着我问:“如何写法?”
我观察着他的神情,一面道:“侯爷自己看着写吧,重要写清任劳任怨,任打任罚,还不许挟私报复,秋后算账。”
李琰轻笑了一声,道:“听着怎么像是卖身契?”
我“噗嗤”笑起来,微嗔一眼,“写是不写?”
他故作低眉顺从,持笔一挥而就,搁了笔,将写好的字据递到我眼前,“好生收着,若是丢了,我可不认。”
我接过凑在眼前细细览过一遍,确认行文遣词之间没有任何歧义空子可钻,满足地一笑,如获至宝般贴身收好,朝他轻轻挥手,示意他现在可以走了。
“念完经就不要和尚。”李琰双目微睐,长叹口气,随即又微笑着嘱咐,“傅文就守在门口,有事唤他。”言罢,长身而起,径直出了内帐。
卧榻静养了两日,头疼脑热等不适症状已然全消,只是仍觉有些身倦乏力、精神萎靡不振,琢磨着许是久卧伤气的缘故,自病以后,每日十二个时辰总有七、八个时辰是睡着的,就算醒的时候,也是身不离榻。这两日也多亏了李琰与傅文的照料,白天自有傅文侯在门口,到了晚上,就由李琰衣不解带地守着外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样的日子我也乐得享受。
这日醒来,四周漆黑,万籁俱寂,似已是入夜时分,拍拍昏沉的脑袋,下意识地侧头看了眼外帐,烛影摇红,将李琰的身影投映在帐帘上,孤单萧索。心仿若被什么东西大力一揪,只觉一阵酸涩,随手扯过外衫,披衣而起。
手势轻柔地撩开帐帘,见李琰正端坐在案边持笔而书,浅浅一点烛火随微风摇曳,映着他略带疲色的面容,清瘦更胜平日。我上前低问道:“侯爷,什么时辰了?”
他手下微滞,侧头望着我答道:“已是丑时。”
我道:“都这么晚了,侯爷为何还不歇息?”
李琰微笑道:“我睡眠轻浅,过了时辰就睡不着了。”他目光柔和在我脸上停了片刻,继续道:“你身子尚未痊愈,怎么起来了?可是扰了你的清梦?”
我摇摇头,“这两日已睡得乱了节律,久卧伤气,再睡下去,只怕真要一病不起了。”
他微微颔下首,“也好,适当走动有益无害,得空让傅文陪着你在附近的林子里转转,此处虽不是名山大川,景致却也不错。”说着,复又低首,书写起来。